他们一来到院子中央的池边便匍匐在地,在石阶的边缘上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
几十条纤细的血流坠入池塘,孩童放血放到浑身苍白,头一歪就栽进池子,溅起半人高的血花。
池塘里已经密密麻麻飘着一层尸体,陈无惊立在中央,淡紫长裙拖曳在血中。
她怀抱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
“姐姐,是贵客。”她怀里传来清朗的笑声……那是陈无忧的头颅,披散着一头黑发,颈子上还连着短短一节椎骨,断面平滑而颜色血红。
“怎么,你要见客吗?还是姐姐来吧。”陈无惊低下头,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暖。
她慢慢蹲下去,把那颗头放在池子里,从旁抽出又一把软剑:“从前我很喜欢软兵器,和林捕头一样,也使过鞭子。现在力气变这么大,忽然变得不顺手,可惜,也只能将就。”她朝我看来,残缺的右眼眶还滴着血:“见过红英了吗?饭菜可还满意?”
面对如此疯子,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默默拉开剑势。
气贯全身之际,我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女捕快已经愤怒至极。
她望着院子里的孩子,肩膀不住颤抖着,手里的铁鞭“格格”作响。
林远杨一句话也不说,脚下的石砖砰然炸裂,人已经径直冲了出去。
我吃了一惊,连忙跟上,但人还在半道,九节鞭已经在血池里炸响。
林远杨的第一击就接近全力,连铁鞭中段都发出了接近音爆的声响,激起两丈高的血幕。
但陈无惊已经侧闪躲开,软剑划破血幕,刺向林远杨的咽喉。
“小心!”我从孩童中间穿过,由下至上看得清楚,连忙出声预警。
林远杨凌空转身,鞭子在身前画出一条银晃晃的界线。
软剑一击不中立刻收回,陈无惊斜睨过来,借着下坠顺势一记鞭腿。
阿莲的剑招里无所谓格挡。
我咬紧牙关,顶着她千斤巨力的压迫施展“破羽”。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哪怕是陈无惊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只要废她一腿或者一臂,胜率便能大大增加。
真气流转内力涌动,我终于如愿以偿使出了最快的剑招。
破羽,击云,停风,剑上泛起暗淡的白光,血池边缘硬生生被剑风清出一片空白。
陈无惊终于不得不收回小腿,眼看我就要成功了,她分明避无可避。
可我竟不如她快!
那个娇小的女孩在剑影里摇曳如孤舟,却依旧片叶不沾。
她就那样摇晃着坠落,在剑招中伸出一只手来,精准拍在剑身上。
以手掌发力,陈无惊旋转起来,在间不容发之际穿越所有杀招落在池中,随后轻飘飘地一转身。
面前银光一闪,脖颈忽然无比冰凉。
我甚至来不及停止长剑,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血喷涌而出。
捂着脖颈踉跄退后,我一时骇得浑身僵硬。
那边长鞭袭来,陈无惊抬手一接,顿时被带着飞起来,身体在半空画了个半圆,她甫一下落便用力踏地,半条小腿都陷进地里。
林远杨面色一变,可此时放弃武器无异于束手就擒。
犹豫之际,陈无惊双手握住钢节,大幅度转动身子,林远杨完全无法抵抗,这次换成她在空中飞圈子。
陈无惊立在原地,染血的裙摆飞舞露出葱白一般的大腿。
她将长鞭越收越短,直到猛一伸手握住林远杨的喉咙。
身高差距过于悬殊,女捕快只能跪在地上,两条长腿憋屈地扭绞着。
颈上手指收紧,林远杨顿时眼珠暴突。
该死,两个人况且捉襟见肘,单打独斗更是死路一条。
我再次逆运噬心功,脖颈上的伤口迅速合拢仿佛无事发生,能爆发出来的速度又上了一个档次,但与此同时,恶心感从丹田一直冲到脑颅,胃里翻江倒海,手和脚一阵阵地发烫。
我挺起长剑飞扑过去,试图直接斩断陈无惊的手腕,可哪怕以逆运噬心功之后的速度,离陈无惊也还是差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