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嗤笑了一声:“他们都是朝廷重臣,有摄政王恩赏的,敢问您是……”
阿言伸手拨正车前的宫灯,将其上御字明晃晃地亮出来,又掏出御帖,理直气壮地摔在这守军脸上:“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平安候座驾!”
摔完了他又有些心虚,偷偷觑了雁翎卫一眼。
平安候?
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有如过江之鲫,一网子捞下去,小侯爷小世子噼里啪啦往外蹦。雁翎卫从被寒风筛僵的脑袋里搜刮了一遍,也没大想起来平安候是哪位。
守卫展开御帖,瞥了一眼,见其上确实正正经经誊着平安候谢晏的字样,末尾盖着摄政王的朱印。
“谢晏……”
守卫念叨着,突然一个激灵,半信半疑地挑开车帘,看了看手中的御帖,又挑了灯笼看了看车内半身笼在阴影当中的人。
灯笼朴素无常,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却莫名有些潋滟。
看见了他的长相,雁翎卫守卫的神色越发古怪起来。
谢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稀罕玩意儿,带着点讥讽。阿言有点恼,双手挥动着把守卫的灯笼赶了出去,叫唤道:“看也看过了,还要怎么样!这御帖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御帖自然不能是假的,摄政王的朱印谁敢伪造啊,怕不是嫌王府里的人皮灯不够多了。
守卫虽算不上和颜悦色,但好歹没有继续为难他们,见车内寡淡,也没什么好盘查的,奉承了两句便将他们放行了。
他们才一驶过,后面就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
那掀了谢晏帘子的守卫挠了挠脸,看着手中御帖:“啧啧,竟是谢晏。”
另一人一脸的讳莫如深:“就是当年调戏……咳,气得王爷提前离宴的……那个南邺国质子,平安候谢晏?”
谢晏六岁入朝为质,但据说此人作风浮泛,贪图富贵,当年整天痴缠皇子,几位皇子被他蛊惑,搅得朝堂乌烟瘴气,唯独那时还是五皇子的摄政王不为所动。
五皇子虽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但却是几个皇子里最俊的,谢晏纠-缠了裴钧一阵,都被裴钧的冷脸护卫们给赶出去了。京中有捧着谢晏的,自然有瞧不上谢晏的,这事儿当时京中小贵人们都知晓,私下传得很不好听,说什么谢晏热脸贴人冷屁股,没脸没皮。
谢晏恃美行凶,屡试不爽,人在异国他乡,却混得风生水起,勾得京中富贵子弟们对他予取予求,连天子皇后都被他哄得开开心心,这回儿却偏生栽在一个裴钧手上。
谢晏许是气不过,便借着一次醉酒对小王爷百般戏弄。
这算不上是什么宫闱秘史,毕竟当年在场的人可不少。
那都已是五年前了。
当时谢晏才十五岁,才思敏捷,小小年纪已连中两元。到了殿试,旁人谨小慎微头也不敢抬,唯有他言笑晏晏的。
这倒也是,毕竟他打小在宫里长大,托在长公主膝下抚育,唤天子一声舅舅,上个殿试,也不过就是回了趟家。
谢晏殿试的卷子做的是文采斐然,连吹嘘拍马都比别人优秀,先帝向来-宠-爱他,却又不好当众偏袒,便只给了他一个探花郎。
点殿试三甲的那日,刚刚好是谢晏十六岁生辰。
真真的是——九衢难怪人空巷,才子风流正少年!
如此年轻的探花郎,大虞自建朝以来,加上谢晏,也不过才三个。
前两个都已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至于谢晏……
众人都知晓,即便他摘了探花,也不过是个虚名,毕竟谢晏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大可能入朝做官。大家心知肚明,给他个探花郎,就是天子哄他玩玩。
大虞朝自古以来,就有办探花筵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