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情郎的东西,自然是拿不回来的。纪疏闲只好为他撒上金疮药粉,缠纱布时,冷不丁看到木盘里有一串满是血污的手串,用红绳潦草穿着,不像是什么珍贵的首饰。
裴钧一看他在瞧手串,立刻伸手拿走。
纪疏闲看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心下了然,不由失笑道:“他的东西?不会是为了捡这个,才被那群傻子劈了一刀罢?”
他骂那群刺客是傻子,而被傻子劈了的摄政王,岂不更像个傻子。
纪疏闲又幸灾乐祸地说:“属下听说,殿下是抱着平安侯回来的,受这么重的伤,恐怕接下来几天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还能逞能去抱人呢?”
裴钧:“……”
“属下还听说,殿下回来后没多久,东阳郡王也回来了,还背着嘉成县主。哎呀,段清时的脸色那个难看啊,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纪疏闲继续叭叭,“怪不得呢,殿下拼着把胳膊累断,也要抱着人回来,敢情是跟人争风吃醋去了。”
“……审你的人去。审不出来,你就与他们一起吃牢饭!”
裴钧披上外袍,叫他快滚。
纪疏闲此一去,恐怕连审带刑,一-夜都再难回来了。
裴钧从椅子辗转到帐中供指挥使休憩的小榻上。
捏着那串金鸡手串,忍着手臂的伤擦了擦小金鸡上的污渍。更是懊恼,鸡喙本来就撞瘪了,打斗时从怀里跌出来砸在石上,又把翅膀给砸歪了一扇。
走神时,毡帘外有动静,是宁喜端着些夜宵找过来了。
宁喜今日正在行宫内教训小的们,突然就得知猎场出了虎豹骚乱,又听人说摄政王孤身进了林子,担心得是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方才遇见纪指挥使,又说除了虎豹,还有刺客,登时更是心有余悸。
进来一见他身上缠满纱布,眼睛就是一红:“殿下,您——”
还没哭,裴钧就坐起来,“宁喜,来得正好。”一边接过他手中的食盘放到一旁。
鹿鸣行宫没什么山珍海味,裴钧坐起来,舀起碗里的馄饨,忽的想起回来路上,谢晏嘀嘀咕咕的几句话。
他瞧了瞧宁喜,欲言又止了一会。
“宁喜。”
宁喜颔首:“奴在。”
裴钧若无其事地吃着馄饨:“孤问你个事。”
宁喜:“殿下您说。”
裴钧道:“是这么回事。刚才闵将军的儿子找到孤,求孤为他辩个道理。说,他前不久与未婚妻闹了点不愉快,他一气之下,把未婚妻赶出了家门。”
宁喜心想,闵将军家的公子年仅十六,便已经定了亲家了?而且男女尚未过明路,未婚妻就不顾世俗眼光,住到了闵将军家里?
他凝下心来,听摄政王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日啊,两人因为一点小意外得以独处。未婚妻呢,还主动扑到了孤……咳,闵公子怀里。他娇弱可怜,楚楚动人,让人难能不心软。”
宁喜愈加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却认真道:“这不是挺好么?皆大欢喜。闵公子是忧愁什么呢?”
摄政王不由蹙眉,又说:“可抱了没多会,未婚妻就一脸气愤,哭啼啼地说什么,今日是最后一日,明天就不喜欢你了……你说,这是何意?”
宁喜小声问:“敢问殿下,闵公子二人是打小就相识?那小姐倾心于闵公子?”
摄政王未加思索就点了点头。
宁喜啊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道:“古往今来多少故事,都是男子高中状元、建功立业后抛妻弃子,另谋贵门。却鲜少听闻有女子舍夫再觅的。奴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是也知女子最是长情。”
裴钧稍一展眉,就听他长拖一声:“不过……”
“但也不乏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类的故事,”宁喜叹息一声,“闵公子这位未婚妻能被逼的说出那样的话来,想必是对闵公子失望至极,从此心灰意冷了罢。今日相拥乃是最后温情,从此便要斩尽前缘,明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子虽长情,但真到了心灰意冷时,也最是绝情。”
裴钧听罢,登时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