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可拎着刚打好的水桶,摸黑走进来。
脚下绕过几个障碍物,才走到和冰尤挨着的座位停下。
「你又偷懒。」
她轻轻用指弯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容像只会在夏天盛开的鲜花。
冰尤面前画板上的油画刚有雏形,从坐到这开始就没怎么认真动笔,她耍赖地从墙上立起来,抬手回了女孩一下。
这一下没给对方击中,反而是自己布满淤青的手开始吃痛,迅速抽离。
夏亦可瞬间发现不对劲,抓起她的手腕检查:「你爸又打你了?」
冰尤从她关切的手心中褪出来:「没。」
「什么没!我都看见了!」
说完之后她把水桶放在地上,再次揪起她的手臂查看,借着室外的亮光,她终于看清了那只手。
白皙的皮肤下血液凝结,青紫色的淤伤挂在手背和指结上,严重的程度不像拍打,更像是重物挤压。
因为疼痛难忍握不紧画笔,才会迟迟没有进度。
冰尤看着在她掌心翻来覆去的自己的手,用尽全部力气询问。
「夏亦可,所有人的家都是这样吗?」
眼底的湖结了层脆弱的冰,像被困在了永恒的冬天里。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答案。
从她有机会从家里那个冰冷的房间出来,有机会来上夏令营,心脏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鲜活。
夏亦可是她了解世界的钥匙,她总是耐心告诉她很多东西,连带很多自己的喜好和失真的内容一并输送给了她。
那天的雨不停的下,两个女孩漆黑的教室里分享了尘封在心底的伤疤。
冰尤的秘密关于家庭。
而夏亦可的,关于一个不能说名字的男生。
她讲起他时的落寞丶失意,冰尤全看在眼里,那是属于女生间的心碎时刻,每一份窒息都好像在亲自体会。
「冰尤。」夏亦可的双眸最终落在了地板上,纯粹干净的脸上是她暂时读不懂的表情。
「我发现很好的人也会时不时冒出丑恶的想法,很坏的人也有突然间柔软的一面,可能很久之后你会发现,我也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冰尤对朋友的定义就停在那晚,她布满淤青的手搭在她瘦小的手上。
谁都没想到,夏亦可去世后,这只手代替她完成了只有初稿雏形的二十幅画作,以她的名字打响了名声。
从中赚到的钱全部投到了反校暴的相关组织,抚慰了很多受伤的灵魂。
而付竞泽,是其中收藏最多的私人买家。
*
去机场的路上,天色昏暗。
电台里的情歌一首接一首的放。
好像能窥见车内的人正处于分别似的,都是些听了肉疼的抒情曲目。
寂寥的声音马上要播到最暧昧的那一句。
冰尤抬手关闭了音响,侧头看向车窗外。
付竞泽很宝贝她的反应,不敢惊扰,眼睛里的情绪前所未有。
两人一整天没休息,都有点儿缺觉。
他接到画廊的负责人打过来的电话后,就和学校请了假,一刻不停地开始查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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