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不敢耽搁,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老夫人起床不便,就让儿子一碗一碗端到床前。
「这是……酸笋的味道……让我尝尝。」老夫人看了一眼,眼眶湿润了,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想接过盘子。
「是,这是酸笋炒牛肉,大夫交代了,您不能吃这些,您就闻一闻吧。」
大夫的原话是,老夫人油尽灯枯丶命数将近,切不可食用刺激肠胃之物。
她叹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凑近深吸一口,然后对儿子说:「你尝尝,你吃一口告诉我,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哎!」礼部侍郎应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老夫人迫切地看着他。
「酸酸的丶脆脆的,就是小时候的味道。」
「有没有我过去腌的那么好吃?」
「没有您腌的好吃。」
老太太放松身体靠在垫子上,回忆起过去:「还记得那年你还小呢,我腌了一坛子酸笋,刚腌一天,你就吵着要吃,我不同意,你调皮啊,趁我不注意,把盖子打开,伸手进去掏酸笋。」
礼部侍郎也想起了那件往事,他笑着说:「我那时不懂事,您还记着呢?酸笋那时还没腌好,我当时尝了一口就吐了,怕您发现,没敢告诉您,把盖子原封不动盖好了。」
老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这哪是能瞒住的,你那手沾了别的水,这一掏可不得了,等我打开盖子,里面都长白毛了。我一生气,就拿竹条抽了你一顿。」
说着说着,老夫人笑了起来。
礼部侍郎也跟着笑了。
老夫人问:「当时把你的手背都抽肿了,我又后悔,你的手是要拿笔写字的呀,被我抽成那样,两天才好……你可怨我?」
「不怨,儿子从未怨过母亲,若非母亲节衣缩食克勤克俭供我读书,哪里有儿子的今天。」
他把头轻轻放在老夫人的腿上,让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仿佛回到了儿时。
老夫人回过神:「快,还有什么菜?再端来我闻闻。」
礼部侍郎悄悄抹去眼泪,笑着回答:「好,还有好几个菜呢,儿子一样一样端来给您。」
他走到桌子处,一眼就看见田螺鸭脚煲:「母亲,这有田螺,您可还还记得小时候我常常去地里摸田螺,回家您就帮我炒一锅,比牛肉还香……」
他端上锅回头,发现母亲面带微笑,已经合上双眼。
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放下锅,冲上前去一探呼吸,他的心猛地一沉,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他颤抖着双手抱住老夫人逐渐冰冷的身体,口中喃喃自语:「娘,您怎么就这样走了……」
悲伤之馀,他又无比庆幸自己能在母亲离世之前圆了她一个念想。
这晚,赵知州受礼部侍郎之托,把尾款送给花卷,同时他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花老板,我看你在这附近要开绣坊,我把地契给你送来了。」
他拿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
此地原本就是荒芜之地,别看现在热闹繁华起来,实际上全是小吃店的功劳。
况且花卷捐出那么一笔巨额银两,换取一方荒地,这个交易非常合算。
花卷打开一看,还真是地契。她知道赵知州的意思,所以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