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在,斜竹里,养猪?(三合一)◎
元骥是接了陈家的委派过来的,当然,陈家现在可能没什么心情查陈二少的死亡原因。他名正言顺地在陵江留守,借仙门之威,要亲自审核这些家伙的裁决结果。
既然都自首了,那吃几年牢饭,吃什么样的牢饭,还是直接斩立决……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鉴于贺楼假期不足,晏醉玉早早带着他赶回了缥缈宗。
清晨,小徒弟推开房门,迎着朝阳,呼吸混杂着青竹味儿的新鲜空气。
赶回斜竹里时已经稍晚,只来得及把东侧堆放着杂物的客居收拾出来,晏醉玉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房间,所以贺楼捯饬得格外用心,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仙尊一开始想帮忙,帮到一半贺楼发现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帮倒忙,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把仙尊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了。
仙尊打着灯笼站在院子里,当一个漂亮雕塑。
贺楼如今倒是不怕晏醉玉,小疯子胆子比天大,骨子里就没刻上循规蹈矩四个字,大概是很敏锐地觉察到晏醉玉对他的纵容,行为举止放松很多。晏醉玉乐得这样轻松的相处,他本性恣意,贺楼要是每天毕恭毕敬地喊他师父,他才膈应呢。
贺楼换上干活的衣裳,在墙角翻到扫帚和擦布,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洒扫开始。
晏醉玉照例睡到日上三竿,他推开房门,迎着正午的太阳,呼吸青竹味儿的晌午空气。然后他视线一瞥,瞥到檐下美人靠上的扶手,光亮可鉴到苍蝇踩上去都会打滑。
晏醉玉:“……”
仙尊震惊不已:“我包浆呢?!我盘了十多年的包浆呢!”
“怎么了?”田螺姑娘闻声从院外探头,他脖颈上搭着汗巾,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脸被晒得通红,一副刚劳作完的样子。
晏醉玉:“你插秧去了?”
仙尊显然刚睡醒,脑子和嘴一起乱飞。
贺楼擦了一下快要滴到眼里的汗,额前碎发乱糟糟的,少年尚显单薄的喉结动了一下,“不是……我刚刚在扎马步。”
他上前两步,“你,师尊……你起晚了,要用饭吗?宁栩说宗门有饭堂,我可以去饭堂给你做。”
他还记着要给晏醉玉做饭的承诺,并且持之以恒地试图兑现。
晏醉玉委实没什么口腹之欲,要不是为了哄他,平日里根本没有进食的需求。他听到「师尊」二字,目光微动,披外衣的动作慢吞吞的,“「师尊」也是宁栩教你喊的?”
“嗯,他说仙门的师父跟凡间的不一样,尤其是你们这样有尊号的仙尊,要唤师尊以示敬重。”
晏醉玉一撇嘴,“随便你吧。斜竹里没有小厨房,改明儿我把另外一间耳房改一下,到时候你再做,现在不急,我们做仙尊的,多一顿少一顿饿不死,倒是你,记得按时三餐去五味斋用饭,别饿着了。不认得路可以喊我带你过去,或者出门随便抓个人,就说是扶摇仙尊的圣旨,谁敢抗旨不遵,仙尊回头给他穿小鞋。”
他总是喜欢讲些自降身段的逗趣话,贺楼听了那么多回,怎么也听明白他是故意哄自己。当即攥了一下汗巾,小声说:“你才不会……”
“什么?”
“没。”
晏醉玉敷衍地拿巾帕擦了一下脸,仗着脸过硬,连发都懒得束,就这样披散着进了书房。
扶摇仙尊站在书房门口,对着他新收的小徒弟,大手一挥,“看,这些都是为师为你打下的江山,你挑,喜欢哪一本,今天我们就临幸哪一本。”
不等贺楼讲话,他叉着腰站在书案前,端量上头堆积的书卷,喃喃自语:“来,让我们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
贺楼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几排杂乱无章的书架,欲言又止。
仙门教习,都是这么一个章程吗?
“师尊……”他斟酌良久,终于开口,“我,没念过太多书……”
晏醉玉翻书卷的手指一顿。
“我小的时候,没钱上学堂,后来又进了陈府,虽说是书童,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挨打,先生讲课,我很少能听到……”他挠挠手心,又找补似的说道:“但、但我记性不错,千字文我都认得的,也会写,正常书写没问题。”
其实真实情况,比这三言两语还要糟糕,他在陈家时,跟陈老二关系非常僵,陈老二喜欢他的獠牙没对他下死手,但也因此衍生了很多恶趣味,比如事事都喜欢针对贺楼,尤其喜欢看他攀爬向上又被踹下来。贺楼勤奋好学,入府一月就被夫子夸过,陈老二就再也不许贺楼进课堂,旁听也不行,只有完成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试炼」,让他尽兴了,才会纡尊降贵地赏赐贺楼写过的练字帖。有时他兴致大发,还会故意把字帖上的字和注解写错。
贺楼恨他恨得牙痒痒,没少使计害他。可惜身在陈家寄人篱下,那些报复都不够伤筋动骨,玩闹似的。
“没上过学堂,还能认全千字文,那你很厉害啊。”晏醉玉打趣了一句,转身时却敲了一下额头——果然是没睡醒,脑子不想事。
他叉着腰看满屋书田,开始犯难,“那,那我们从……”
晏醉玉扪心自问,并不擅长带徒弟,他自己都没长明白天天被掌教师兄追着打,哪里知道怎么细心呵护一株成长中的幼苗?更何况还是一个零基础小徒弟,他本来就没记忆,问元骥也不清楚——元骥和他都没经历过打基础阶段,都是凭借天赋直接高飞的。
仙尊从了半天,没从出个所以然。
贺楼觑他两眼,察觉到他的为难,试探着提议:“要不我们,明天再开始吧?”
晏醉玉吁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用,我知道从何入手了,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