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连夜上书,换来的却是都察院弹劾他邀买人心的折子。
卢象升继续看着。
他很落寞,因为千里镜晃过几个挑担老农。
红袍军的劳军团在阵前支起粥棚,木勺搅动间浮起腊肉,白菜,粉条子。
这场景刺得卢象升眼眶生疼。
崇祯四年陕西大饥,他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流民,而京师的阁老们却在为青词里的某个字眼争得面红耳赤。
而现在呢。
红袍军在吃肉,堂堂正正的吃肉,不是求爷爷告奶奶,而是好好的,好好的吃肉。
这肉来的真不容易。
但也真容易。
因为这是红袍军堂堂正正得到的。
没有朝堂。
他们自己。
所以卢象升才落寞。
原来天下人也能过好日子,就是那些大老爷不同意。
“报——!”
塘马呈上兵部急递。
卢象升展开盖着九边督师印的公文,嘴角泛起苦笑。
这要红袍军火绳枪的檄文,行文间还在计较鲁密铳与西洋铳的名分,却不知对面虎蹲炮已换成铁模浇筑的连快炮。
朝堂的酸儒还在计较各种。
暮色里飘来红袍军的清唱:“红袍郎,红袍郎,杀尽豺狼保粮仓。。。”
卢象升突然剧烈咳嗽,掌心染血。
他推开紧张的亲兵,继续拿着千里镜看着。
红袍军阵前竖起十丈白幡,密密麻麻贴满阵亡将士家书。
有个跟随莒州劳军的总角小儿站在弹药箱上,脆生生念着:“爹,家里新起了瓦房,县学免了俺束脩。。。”
信纸上盖着民部布政使司大印的免税红戳。
卢象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崇祯六年宣府兵变,饥卒们冲进衙门索饷时。
他作为总督曾去弹压。
他亲眼看见守备将军的账本本该往边关的十万两饷银,七成进了晋商票号。
大明乱了。
只是卢象升一直不相信。
一直不信。
现在看着红袍军和大清打了两次阵地硬仗,他开始信了。
开始知道了红袍军为什么能和大清打硬寨仗。
因为他们真的把这些人当人。
老祖宗读书人说的,大明那些臣子只是念着,不做。
红袍军也不念,而是默默去做。
天下江山。
民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