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锈涯竟好久没说话。
燕拂衣又淡淡一礼:「侯爷,我去城上看看。」
「……辛苦。」
这一次没人阻拦,燕拂衣终于成功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城墙。
于他而言,指出封锈涯卡着的瓶颈不费吹灰之力,单他在昆仑道宗撑大梁的五年,当幼师的造诣比剑道都差不到哪里去。
虞长明和封锈涯被留在原地,看着黑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晚微妙。
虞长明没好气地瞪了封锈涯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稍稍移开一点视线:「因为他好像,说得对嘛。」
一句便戳中他冥思苦想多日的痛处,封锈涯甚至感觉有了些明悟,他从不喜欢师尊指点自己时的空谈大调,而虞侯不擅长教人,最多压着他揍一顿,然后让他自己悟。
都不像姓燕的这样,举重若轻,直截了当。
封锈涯咂摸了一会儿,扫一眼虞长明,又有些惊奇:「你怎么脸红了。」
「……因为他说得……」虞长明尴尬地低咳一声,「对啊。」
大夏年轻的揽剑侯背转身去,看向远方,面上又流露出那种似是而非的眷恋神色。
他拍拍胸口,细绢被妥帖地收在贴身处,是柔软的一团。
这位姓燕的青年侠客总让虞长明又一次想起「那个人」,他的夤夜静思,他的毕生所愿,也不知要努力多久,才能再见上一面。
若有那一日,他定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人面前,微笑说出:「我从没有让你失望过。」
燕拂衣站在最高处,微微昂头。
李浮誉已经没了脾气,其实他从来管不了燕拂衣,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心疼得要命。
「燕将军。」
「燕少侠。」
「燕将军早。」
城上的残兵看起来模样都凄惨,见了燕拂衣的身影,却也都撑起笑脸来。
这些日子,还在战斗的没人不认得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他好像总战在最前端,剑法精妙,身姿潇洒,不知道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过多少人的命。
但他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看起来愈发摇摇欲坠,就连最粗心的汉子都能瞧见他额上的汗珠,与透出黑衣的愈发浓重的血腥。
燕拂衣转过几道弯,停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城下远方又开始出现黑色的烟尘,那天魔又卷土重来了。
昨夜的激战尤为惨烈,城中最后的战力都几乎被消耗殆尽,虞长明和封锈涯尚且感觉不到,可燕拂衣毕竟曾两届金丹,他嗅得出雾中深藏的危险——那天魔并非没有一举倾覆城池的实力,他只是猫捉老鼠似的,傲慢地用生死愚弄着一城孱弱的凡人。
看样子,天魔打算在今日结束这个游戏……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
燕拂衣并起剑指,咬破指尖,点在额上,极其收敛的银光在曾是剑印的眉心飞快闪过,一枚光润滚圆的金珠就从那里,被硬生生地拉扯出来。
他猛地睁眼,口中清喝:「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