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微弱而温柔的银光,掩人耳目地微微一闪。
光映在燕拂衣的脸上,竟给他苍白的脸色带来一点生气。
可那点生气转瞬之间就被抽尽,燕拂衣浑身一颤,竟站不稳,好像突然有一千根针钉进他的关窍骨缝,那些针上都带了极强的吸力,要把最后一点骨髓都抽走。
清瘦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跌下去,燕拂衣半跪着,勉力抖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
李浮誉大喊:【住手!】
银光一闪。
血珠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溢出那条深可见骨的缝,极其不情不愿似的,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锋刃督促下,一滴一滴地滚落。
阵法中央,整个叶片都像落满了碎星的小草迎风摇摆,顶端是一连串亮晶晶的花苞,深红色的血液「啪嗒」一下,落在花苞上,那骨朵儿便抖一抖,抖出一条绽放的小缝。
李浮誉的声音都在颤抖:【够了够了够了,算我求你,拂衣,祖宗,你想就为这事儿死在这儿吗?】
燕拂衣凝定的眼珠竟稍稍一动。
「这事儿?」
李浮誉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燕拂衣的嘴角,就那么以他最不愿见的幅度挑了一挑。
青年摇摇头,似是有些自嘲。
他轻轻地说:「若是浮誉师兄,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十四岁时,燕拂衣初出师门,白衣墨剑,清凌绝尘,于娄山关一剑惊天下,却因护持几个凡人,竟不慎踏入陷阱,身受重伤,险些命丧雪仪川。
消息送回师门,商卿月忙着照顾又染了风寒的燕庭霜,只给雪仪川的神官传讯,许他取用门派丹药;李安世另用传讯符,骂他愚蠢轻信,辨不清轻重缓急,简直不堪大用。
燕拂衣心里惴惴,见李浮誉赶来时,张口便连忙认错。
他原本以为,师兄即使不怪他将千叮咛万嘱咐的《历练指南》抛在脑后,也定要说他又不爱惜自己,发好大的脾气。
可李浮誉见到他,就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浮誉说:「我真为你骄傲。」
他的浮誉师兄说:「你没有做错。」
雪仪川的神官站在一边,刚旁听了掌门的传音训示,忍不住插话:「可为了区区几个凡人,便只算那些丹药,怕也是不值。」
李浮誉冷笑:「凡生天地之间者,无有高下,我辈修士,竟不知力高者其责不可不厚,修何道哉!」
……
燕拂衣看着那株终于完全绽放的星涧草,喃喃地道:「不知以身渡天下忧乐,修何道哉。」
李浮誉满口苦涩。
错了。
他想,错了。你的浮誉师兄从不若表现出的那样潇洒完美,他只是喜欢你,又曾从另一个你不曾想过的维度那样深刻地注视丶分析丶一次次描摹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