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湜也支着胳膊靠在吧台上,两只高脚杯相碰,祝京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说好久不见,语气纯熟地好像他们是关系匪浅的旧友,将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僵持统统打消。
宋湜也不跟他见面,但知道他在香港拥有一份有钱有闲的投资工作,这场晚宴的主角是他的一位客户。
有些事情可以拖,有些事情却是立刻要解决的。
宋湜也望着他,灯光迷离,视线不清:「听白哥,我给祝京南寄的每一张明信片,你都拆开来看过,对吧?」
事情隔了几年,她没有急切地要得知一个答案,留时间给他回忆。
他没料到宋湜也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果真眯眸想了想。
他想起来了:「你知道了。」
祝听白低头笑了笑,将杯子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手指搭着腕上的表点了点,宋湜也目光向下,刚好看到了那只表。
许多年前在伦敦过的某一个圣诞,朋友们聚在一起玩随机礼物互换的游戏,她准备的礼物就是一块表,被他抽中了,算来也有五六年,他一直带着,很符合他从一而终的秉性。
「阿也,我一直很好奇,这么一件没有意义的小事,你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多年?」
他说她邮寄明信片的事情没有意义,宋湜也没有因此生气,在伦敦的许多个杳无音讯的日夜,她也觉得这件事没有意义。
后来她不这样想,她不去探寻这件事情的意义是什么,意义本身就是她赋予的。
她只是想远隔重洋也能跟祝京南说一两句话而已。
宋湜也说:「世界上不是那么多事情有意义,我想做就做了。」
「坚持到现在,才发现你们不合适,不后悔吗?」祝听白也靠到吧台上,看着晚宴灯球下的人群,思绪好像飞得很远。
以前在伦敦也是这样,他们一起参加各种晚宴,有很多男人邀请宋湜也跳舞,他在她厌倦的时候以未婚夫的身份出现,他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坚持了这么多年没结果,你不后悔吗?」宋湜也眼中无不戏谑,「听白哥,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爱上你。」
他挑了挑眉,叹笑一声:「爱需要回应吗?」
祝听白看着她:「我承认,为了留你在身边,我手段挺下作的,祝京南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只是对他格外宽容而已。」
宋湜也默默听完,没有反驳,他的话不无道理,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也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她从来就没有选择过他。
祝听白曾经想过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出场的时机就是要比先后顺序重要得多,祝京南在她最需要玩伴的时候出现了。
那又怎样,她会离开这座城市,前往一个陌生国度,在她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
对于实用主义而言,孤独时刻的陪伴胜过玩伴。
他私心以为他胜过一筹,就像雪中送炭永远胜过锦上添花。
祝听白在自我挣扎斗争的这些年,终于看清了一个一直被他规避的本质性问题,他再怎么努力,宋湜也的目光根本不会投向他。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可他到现在都觉得,总会有答案的。
「可是再怎么宽容也没有用,你们就要离婚了,不是吗?」
他的神情里不是幸灾乐祸,灯光暗了一瞬,宋湜也觉得他在心疼她。
这十年的斗争,他和祝京南好像扯平了,最后谁也没能再牵到她的手,他觉得她把一颗真心交付出去了,交给一个不够值得的人,收回来的时候都要碎了。
祝听白替她觉得不值。
「阿也,我说过他不适合你。」
「阿也,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在。」
祝听白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不需要她爱他,也不需要她选择他,只要他爱她,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宋湜也笑了一声,很清脆:「听白哥,没必要。」
她的笑容顿在嘴角,把知道的事情像摊贩售卖货物一般展开,优劣清晰可见:「如果你想说你更适合我的话,实在没必要。你没必要插手卢望安的事,想要一箭三雕的棋,不应该在我面前下完了以后还装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