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怎么就让你恶心了?”他走过来,问。
丰楚攸会医理,自然一眼就看穿她的不适源于什么。
穆葭半真半假地答:“那酒太红了,像血……我见过死人,害怕。”
这天下久不太平,死人是常事。他便也没深究,挑个凳子坐下:“过会儿就好。”
是呢,只要不去想,反胃的感觉便能慢慢消退。现在,这个讨厌鬼来了,他杵在这里,穆葭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反倒缓解了不适。
穆葭脸上很不好意思:“团圆饭吃得好好的,我太扫兴了。”
丰楚攸:“本就没什么兴可扫。”他神色淡淡,如霜似雪的表情和新年一点都不搭,倒比平日里还显得不高兴一些。
穆葭能理解他为何全无兴致。这个家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笼子。
笼子并未上锁,他却走不出去。越热闹的团圆,只会越让他看清这个家的虚伪,越让他难受。
当然,穆葭没有那么聪明,去猜别人的内心。是因为丰公子的日志写了许多关心二弟的文字,直到出意外的前几日,他还在担心着弟弟呢。
想到丰公子,穆葭胃里的不适越发淡去了。
彼此沉默一阵,丰楚攸倏尔起身朝她走来,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穆葭:“?”
一只镯子,猝不及防地送到她面前。
“辞旧迎新,四时如意。”他说。
穆葭诧异,见他面上无甚表情,可眼底又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和……期待?
“给我?”
“给你。”
她没有立即接,只疑惑地端量着这漆制的镯子。它通体玄色……不,上头分明有闪烁的碎光……仔细看,原来有细碎的螺钿遍布其上,被光一照,宛如夜空中银河璀璨。
好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镯子。她惊叹得忘了呼吸,良久,才好奇地问:“你自己做的?”
“嗯。”
好厉害!他不光会雕东西,居然还会做漆器。穆葭正要开口夸,突然想到什么,眉心一皱,收了笑。
——她于山间游走时,曾碰到过漆树,只是靠近,身上就起了些疹子。
细细想来,与他身上的红疹是一样的,只是不如他的严重。
上漆是个复杂活,要耐心地上一遍,阴干一次,再上一遍,再阴干一次……怪不得,他身上的红疹久久不退,最近也一改起初的强势,并未让她作陪。
原来是在上漆。
她对此一无所知,只当他活该碰了毒物,盼他再多长些疹子才好。
她是刻薄了些,可这谁想得到呢。他居然忍着这么严重的疹子,就为了给她做个手镯。
镯子好看,心意也重。人非草木,穆葭心弦微动。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