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九明面上还是疼爱妻子的,赶紧扶着韦氏坐下,又指着丰楚攸怒喝:“你说要弥补,这些年,伯父隔三差五地弥补你。且不说吃穿用度,你说你要天山雪莲,我也花了重金给你找来。每个月账上,你的开销最大,你还有什么不满!”
丰楚攸:“是吗,看来我这只吞金兽,很让伯父为难啊。”
冷冷一笑,“可若侄儿我不曾瘫痪,这钱,就自己挣不到么。”
这话说得丰九明脸色很不好看,高涨的气焰霎时萎缩半截。
丰楚攸打小就是个聪明的。三岁启蒙,能过目不忘,六岁便写得一手好字,连打油诗都能作两首。
他又从生父那里得了副好体魄,小小年纪,便能跟十来岁的孩子打个平手。
能文能武,若是不曾卧床十年,不曾身心受挫,他而今必是惊才风逸,盛名于京。
甄氏见两边要吵起来,忙站出来打圆场,走到丰楚攸旁边,以母亲的姿态轻抚了抚儿子的背。
“瞧这说的什么话。你大哥当年又不是故意的,小孩子疯玩没轻没重……你也真是的,记仇记了这么多年。俗话说人死为大,你就放下了吧。”
略一顿,瞄眼穆葭,“也是我疏忽了,你如今恢复得不错,确是该娶妻了!这样,我们明儿就为你相看姑娘,一定给你相个最好的!赶紧的,把你嫂嫂放开!”
半晌不敢吱声的丰人豪也帮腔:“就是啊,强占嫂嫂……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知要如何笑话咱们家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二哥。”
甄氏:“就是就是。”
这俩假婶侄真母子一唱一和,说得倒像那么回事。
丰楚攸却只轻飘飘应了一句:“三弟说得是。却原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只浅浅说了这一句,屋里顿时又安静了,只闻老夫人佛珠转动的声音。
偷|情的偷|情,养妓的养妓,却一个个跑出来指责他。这府里脏乱,恶臭难闻,难道是因为他。
终究还是吵起来,这无上清凉香看来是白点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闻得老夫人一声沉叹。众人一时都闭了嘴,扭头看向老太太。
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顺着甄氏的话往下道:“孩子,你长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说句不好听的——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几个女人——你不知,这世上比你嫂嫂美的、好的、体贴的,多了去。你且把她放了,由你母亲、婶婶帮你挑选,你伯父替你把关,定能选到更适合你的女子。”
穆葭:对啊对啊!
丰楚攸:“老夫人以为,我是想女人了?”
低头看着穆葭,失笑,“我只是想讨点儿债。正好,嫂嫂美进我心里去了。一举两得。”
老夫人:“我都说了,比你嫂嫂美的大有人在,你且等……”
丰楚攸不耐烦:“我偏要嫂嫂,就好比三弟偏要一个妓子,你们不也准了。”
丰人豪揽住金嫱儿,怒了:“你住嘴!嫱儿是卖艺的清妓,弹得一手好琵琶,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更何况她救过我的命,岂容你这样污蔑!”
“你闭嘴!”丰九明怒而再拍桌,“还嫌不够乱!”
丰人豪悻悻住嘴,揽着金嫱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丰九明心头那气发不出去,又补一句,“一个妾而已,以后这种场合就不要带出来了。”
金嫱儿低头没吭声,丰人豪倒替她委屈上,只是碍于父亲淫威,再不敢多嘴。
穆葭眼见这么多人居然说不过丰楚攸一个,反倒被挑起了内斗,郁闷死了。
只好自己反抗一句,把话题扯回来——
“我生是文觉的人,死是文觉的鬼,岂由得你欺辱!”
话音刚落,放在她腰间的手更收紧了些。
丰楚攸低头,笑看着她:“嫂嫂若对大哥深情不移,便早该追随我大哥而去,何故又回到他逃了一辈子的家。”
眼露一丝轻蔑,“你若求的是锦衣玉食,跟谁睡觉有区别吗。”
无形的耳光扇在穆葭脸上,她无言以对,她也败下阵来。
这,也是韦氏讨厌她的原因之一,她看起来就是贪慕虚荣才进的相府,踩着夫君的血泪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