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算!”
“锺离筠不是有能耐吗?我就要收他的权!”
“女帝不是很厉害吗?我就是要捏住她的命脉!”
“世人不都道我庸庸无能吗?我就要世人看看,我是怎么耗死她的!”
李朔已经声嘶力竭,直奔林柔,箍住她双肩道,“锺离筠一口一个女帝已经平世家了,一口一个女帝已经亲征了,他那么看好女帝,怎么效忠她去!”
“你丶你……”林柔不敢相信,自己儿子居然扭曲至此,唇口张合半晌哆嗦道,“你说他为何不效忠旁人?他为何不效忠旁人?为何……”
“为何?”李朔挑眉道,“为了母后吧。与其说,他效忠的是朕是父皇,不如说他效忠的是母后。”
“朕后来想明白了,幼时母后口口声声说会为朕去劝服他,让他宽待朕。为此您一趟趟传他入宫,朕也遇见过数回。每每问你太尉如何在您宫中,您便说是您招来训斥,让他耐心教朕。看看,多好的藉口!朕竟活活做了你们行苟且之事的藉口!”
“所以他忠于父皇吗?他忠于父皇却抢父皇妻子?他终于朕却夺朕权利?这是哪门子效忠?”李朔一把将林柔推在地上,戳指谩骂,“而你,为人母为人妻,又有几分忠诚于朕和父皇?”
黄门是这个时候进来的,道是魏国夷安长公主的四万兵甲已经和齐飞的两万合军一处,眼下正在城门外,就要攻城。且太尉已经身陨,棺椁被送回魏国师门中。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份给林柔的信。
两国交战,公开传递的信件如使者一般,不毁不灭,公开阅之。
【凡卿见此信,我定已不在世间。愧而不能与之终老,幸而相伴多年,足矣。望卿悲伤有时,而后再看人间。珍惜馀生,代我看一看清平天下。百年泉下见,卿卿可低诉我耳,我倾听之。
另,卿患心悸多年乃心结故,我原早知缘由,生时不肯挑明慰之,实乃俗人私心,也恨卿之所为,便想与卿同疾。今我离去,卿勿再自怪纠结。第一盏我已不恨;第二盏,往后无数盏,我皆心甘情愿尔。】
第一盏我已不恨;第二盏,往后无数盏,我皆心甘情愿尔……当年,恐他娶妻生子,恐自己再度有子,她从太医署讨了药,一碗碗哄他喝下去。
原来,他都知道的。
林柔观地上信,怔怔抬首,跌跌撞撞奔出城去。
荣嘉下意识要追出离开,却被回神的李朔一把拽住,亦拖去城楼。
这日没有下雪,然积雪尤在,化开冰冻的地面皆是污泥水渍,林柔奔跑在都城长街上,一身衣裙被溅上斑斑污垢。
城门封锁根本出不去,她求了许久无人应她,于是跑上城楼,对着城外喊,“夷安长公主,我乃锺离筠之妻林柔,今日城门不得出,请看在我夫君献降止战的份上,收我尸身回故里,同葬尔。”
无论是守军还是远征军,都在这一刻怔住,似天地都安静。
一国太后,于白日朗朗下,于万千世人前,道自己乃臣妻。
而不容他们回神,只见一袭身影已经从城头纵下。
浮生一场大梦。
当年,师父随她入南燕;今日,该由她随他去。
“你若已经不生气,便许徒儿再任性一回。”骨骼碎,脏腑裂的妇人,最后的意识中,看见有人向她伸出手。
于是便睁大眼睛一直一直看。
是师父,是她的夫君。
黄泉路上等等我。
“母后!”前后脚的功夫,李朔亦拖着荣嘉赶来,半身趴城楼向下呼喊,却没能发出第二声。
情急之中挣脱手的妃子,竟趁所有人都愣神之际,一把拔下发髻尖锐发簪,直捅他后颈,一下,两下……待他怔怔回首,又是一下捅入他喉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