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过客,更似故人。
他没有他们年轻,没有他们俊朗,没法与他们比较。也确实不能比较,自他出现,阿母再未传召过旁人。
许是当时一面心中晃神,便多看了他一会,鬼使神差问他剑法道理。
不问便罢,问后愈发觉得亲近和敬佩。
他竟可以一语道出君母所授的剑法妙诀,教授的方式比君母还要自然流畅。
一点好感油生,我便时有接触他。
本来,他也是我的太傅,很多时候都伴着我。
只是我更喜欢看君母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君母同宣室殿丶尚书台上的女帝完全是两个人。
这会她只是椒房殿中一个寻常的娇嗔妇人,握一卷书册,扣着桌案使唤他添茶,或是在用过汤药后藏起两颗山楂蜜饯,掩着袖子含入嘴里。
他坐在我一侧,伴我读书,看我憋不住笑,回头无奈看君母,“劳陛下不要扰殿下。”
君母便挑眉,施施然起身,“朕给你们腾地方。”
有一回,我到椒房殿交课业,我是按时到的,却久不见阿母。
青|天白|日,烈阳当头的晌午,我等了许久又不见宫人,便入内寝寻阿母。
殿门外,闻得床榻枝丫,呼吸缠绵,还有男子一点沙哑的声响,“……不闹了,我还得去尚书台……”
“再丶再一会!”妇人气息粗喘。
那年我十一岁,原是被嬷嬷们教导过闺房事了,没有太震惊。真正让我吃惊,不慎撞在廊壁,脑袋鼓出一个大包的是我又闻了一声妇人的话语。
是欢愉至极里中从灵魂发出的呼唤,“师父——”
而男人喘息中应她,“我在。”
我捂着肿起的包,昏胀中灵台阵阵清明。
终于明白如何这岳汀可以让闻鹤堂偃旗息鼓,如何可以让君母走下神坛,如何可以轻而易举取代她的挚爱,如何熟悉这椒房殿丶未央宫的一草一木每一条石子小径!
岳汀,他是君母的师父,是她死去的爱人。
他就是苏彦。
后来我鼓起勇气问了君母,君母一边夸我聪慧,一边弹着我脑袋上的包,道是再不许我随意出入椒房殿。
这话不必她说,我也很识趣。
只是我生出一重贪念。
确切地说,早在前两年,同君母和太傅的相处中,便已经起了妄念。只是知晓那人便是苏彦,这一点念头便更强烈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敢,毕竟他们好爱昭承太子。
于是我在景泰廿九年,我的及笄礼前夕,君母问我要何礼物时,方鼓足勇气说出了口。
“我已经喊了您十五年君母,能不能往后年岁许我唤您阿母?”
是在椒房殿的水榭上,春光潋滟,湖水粼粼。
太傅在不远处垂钓,我在水榭中陪君母调香烹茶,她问了话,我便这般开了口。
我跪在她膝畔,努力保证,“儿臣会做一个好皇帝,会永记您的教诲,会以天下先,会以百姓贵,会……会听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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