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头刻字的验证,到石身和民房残物的酒味,再到搬运石头的十六个罪犯,都是他提前备好的。那十六个罪犯,不过是廷尉府中原本的死刑犯而已。
然也只一眼,薛谨便明白了苏彦的意思,亦是难得的感受到他的冷厉和肃杀。
怎么可能放过这七位副监!
谋害君主扰乱朝纲的死罪,不过是在他们死之前的最后利用罢了。
维护了帝王名声,又震慑了满朝臣子。
于是,这一刻便再不容他们多言,惊堂木一记压下,判罪断案,将人拖下,永禁其口。
然这桩案子,并没有彻底结束。
这日回来中央官署的尚书台,苏彦以丞相之身还审了一人,乃太常。
温氏家主,南阳侯温壑。
论起来,这两人乃姻亲。
温壑的嫡长女便是温似咏,乃苏彦长嫂;第九女便是苏彦同门小师妹温如吟。而温壑执掌太常一职多年,鲜少有差,如今早过天命之年,乃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苏彦于公于私都该给他颜面。
是故,尚书台上苏彦才点到温壑之名,便有其他臣子出来欲要为其说话。不想倒是温壑自个先请其罪。
罪在御下不言,在职失守。
太常,位列九卿之首,地位崇高,除主职外,兼管文教和太学。属官有太乐丶太祝丶太宰丶太史丶太卜丶太医六令丞。因其主要职责乃掌建邦之天地丶神祇丶人鬼之礼,所以六令丞中掌管天象,社稷神鬼的太仆令是唯一一个凡有事必须先要向太常禀告,得太常审核后方可上传下达。
此番“荧惑守心”一事,往轻了说是温壑把关不言,方容得太仆令如此兴风作浪;往大了说,是温壑与太仆令同谋。
自然,同谋之说尚无证据。
然把关不言却是有迹可查。温壑年前刚历丧女之痛,抱病休假已经三月有馀,确乃力不从心。
是故,这桩案子到最后,丞相承天子令,太常罚俸一年,小惩大诫。温壑宦海沉浮多年,自也识趣,主动提议捐资官中,用以补偿西郊民众的伤亡损失。
这日,未央宫中央官署官员往来不绝。
月上中天,各府衙主官依旧随丞相一道留任宫中,各自省察归档总结这半年政务,半点不敢怠慢。
十五后的月华似水明澈,笼罩宫阙,铺满阶陛。
夜风沙沙,带着桃花色。
薛谨踱步出庭外,递给亭中人一杯热茶,循他目光仰望天际,“可是在叹息小师妹?”
温如吟的事发生在去岁十月末的事,苏彦才出征不久,大抵还未抵达巴东郡,她的死讯便传了出来。
原是和那铁匠躲在了东郊的大明乡,一场大火,烧出零碎骸骨,尸身都不全。事后成案,身为廷尉的薛谨自然前往。后闻当地人说,他们三月里去的那处,温九还在那教授了许多孩子,铁匠陆平是个孤儿,吃苦肯干,一手炼刃的手艺也能养家糊口。八月中秋,温九诞下一子,一家合乐。她从来聪慧,大明乡就在长安边上,乃灯下黑,温氏寻她许久不得踪影,原已放弃。实乃十月廿八,其母十周年忌,她回来祭拜露了行踪。温门世代清流,百年清誉,如何容得下一个为情私逃的女儿,如此追去……抓了陆平和其幼子欲要除之,温九不得法,一把火烧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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