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若明说了很多,可轻可重,皆有道理。
苏彦认真记下。
小半时辰后,齐若明道,“苏相若无旁的事,微臣就先退下了。”
苏彦颔首,道了声“辛苦”。
齐若明提着药箱退出殿外,这日他总觉哪里不对劲。
待出了殿门,扫过四下环境,方意识到,原是一直留在女帝内寝回话,实在叨扰,大不敬。转念一想,仿若也不是自个的错,是那苏相坐在那,没有退去偏殿问话。
他丶一直坐在陛下卧榻畔。
齐若明足下顿了顿,脑中闪过内寝画面,说不上的怪异。
内寝四下无人,阿灿瞧着齐若明离开,只当苏彦也走了,毕竟风尘仆仆千里归来到底累的。然一想这不是苏彦的态度,若是离开必定寻她留话叮嘱,便又当他在正殿处理政务,查阅陛下的课业。
不想轻手轻脚踏入内寝,却见得青年如松一般,坐在卧榻,正安静伴着少主。
“苏相?”阿灿有些讶异。
苏彦回身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正好扫过滴漏,已是午时四刻。
他欲起身,似意识到什么,只平静掩过,方站起来将三重帘帐落下,低声道,“陛下这会睡得正沉,且备些膳食,一会醒了便给她用。本相还是事,先退下了。”
“午膳时辰都过了,左右犒赏三军将领的宴会都快结束,苏相不若在这处用些吧。陛下的小厨房一直备着膳的。”
苏彦想了想,也没推却,随宫人去了偏殿用膳。
一锅烩鱼羊滋补汤,四盘荤腥小蒸菜,四碟时蔬,一壶洛桑酒,主食是汤饼和菰米饭,还上了一份甜豆腐脑。
不是君王赐宴的规制,更不是帝王自己的规制。但是她的风格,简单开胃又极易饱腹。
苏彦让撤下了洛桑酒和甜豆腐脑。
他一会还要回中央官署理事,在职不饮酒是规定。甜豆腐脑难得,她最是爱吃,也且留着。
“苏相慢用,还有一道菜。”阿灿从外头赶来,带着宫人承上,笑道,“婢子就想着,小丫头们一时想不周全。且一定给您用了。”
自三月发生天象之事后,阿灿随着少主一起揪心,虽暗里抱怨苏彦晚归,但终是在关键时回来了。她一颗心落下,便也开怀,给了苏彦两分好脸色。
开盖弥香,桂圆的香糯,乌鸡的鲜滑,还有一股红枣的馨甜,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锅汤里。
是他一贯喜爱的桂圆红枣乌鸡汤。
苏彦看着汤,有些发愣。
“椒房殿每日都做这道汤,晨起煨汤,陛下有时也喝一碗,一般待日暮就赏给宫人们用。汤令官做这道膳已经炉火纯青,偶尔陛下也剥两颗桂圆放里头。前头被太医令谏着在屋里修养,便剥了好些,连着红枣都是她细细洗净的。”阿灿盛了碗放在苏彦面前,“陛下道苏相爱用这个,快用些。”
“每日都做?”苏彦问。
阿灿点点头,“自去岁正月初一开始,没有断过。”
苏彦不再说话,持勺慢慢用了,左手搓着黏腻掌心。
去岁正月初一,他被御史台参了一本,领鞭笞四十,后与她说,“日后亦休作他想。”
休作同他在一起的念头。
后头的膳,苏彦用得极快,就一碗米饭伴着菜囫囵进完了,临了却又添了碗汤。走时没再回寝殿看江见月,直接去了中央官署的尚书台。
只在途中滞了片刻,原是在即将离开椒房殿的宫道上,遇见三位陌生少年。
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姿容琼隽,气宇清华,礼仪也周全。见到他拱手行礼,问丞相安,后恭敬避在道旁,让出一条路来。
苏彦扫过他们身上衣衫符令,虽辨出一位八百秩,两位六百秩,却也不识他们,只微一颔首,往前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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