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卷起被子往里翻了个身。
阿灿说,“陛下,你现在退烧了。身子还有哪里不适?”
“头还晕不晕?”
“胃里还疼不疼?”
“今个没早朝,你要不多眠一会?婢子让太医令晚些来给您请脉。”
“陛下——”半晌,阿灿又唤了一句,低声道,“您可是在寻苏相?”
江见月翻过身来,两眼望着帐顶,“宫门下钥了,你们也出不去,所以没去请,对不对?”
“陆青去了,持着咱们椒房殿的手令出去的。”阿灿回想昨夜的折腾,一遍遍喊要师父,哪有不去请。
她往卧榻前站了站,给她将被角掖好。
但是苏相没有来。
按陆青的说法,苏彦原本都已经穿戴齐整,缰绳都握在手中了,却在临上马的一刻回了屋子,只说让太医令用心照顾。他翌日再来请安。
风雪肆虐天,他弃马车而骑马,可见是万分心急的。但却又不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缓缓说与主子听了。
卧榻上的少女并不言语。
她看着帐顶大朵大朵盛放的并蹄莲,簇拥着中间的鸳鸯戏水图,感觉很是刺眼。
倒也不怪宫人。
这椒房殿历来都是皇后虽居宫殿,所谓椒房盛宠,自然该绣这样的图案。
前郢的殿宇至今数百年了,也难怪他们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她很体贴地给办事的诸人寻理由。
有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她拢在被衾中的手攥着被褥,一点裂帛的声响,指尖透过布帛掐入掌心。
痛意和阿灿的话,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她道,“明日让他们换了这帘幔帐子,换些素净的。”
阿灿愣了愣,须臾反应过来,连声道好。
江见月往外侧翻过,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半夜大雪,辛苦陆青了。”
想了想又道,“师父不来是对,朕也没事,来回闹一出说不定还让他着凉了。”
她这样想念师父,是为何来着?
往前推去。
是昨日在未央宫前殿里,师父带头捐供,惹了世家众怒。她想保护他,抱抱他,不许人欺他伤他。
再者,他欲来未来,是因为怕误她为君的名声,怕御史台言官的口诛笔伐,怕她不安稳。
这会要是为他不来而恼了,岂不是适得其反,莫名其妙!
就如师父教导她,要克制,仁爱,要悲悯世人。
她又看了眼帘帐,所以事出有因,不能罚她们。
尽管,她是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