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一半,赵留行就已经后了悔。
他是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被自己吓得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
柳善因怔怔望向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她实在不明白哪有人刚见面,上来就要别人做媳妇的?再说适才在门外,难道不只是俩人配合着逢场作的戏吗?这人总不能当真吧!
想到此处,柳善因的眼睛随着心下的诧异越瞪越大,瞪得眼角一阵发酸。
赵留行脸上也跟着多出几分慌乱。
他连忙解释,生怕被眼前人误会自己是什么轻浮之人,“不是的,柳家妹妹你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柳善因这会子哪里敢去接茬,她只怕眼前人再提出些更加无礼的要求来。
赵留行说罢打算起身致歉,把事情说个明白。
没成想竟把柳善因惊得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从板凳上跌落下去。
可赵留行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好身手,瞧他眼疾手快,一把便揪住柳善因的领子,硬生生单手将人拉了回来。
如此,他揪着柳善因的手没顾得上松,就急着开口继续道是:“一切说来话长。但今日在府外的那些事,你应也知晓个大概。我是想……既然事已至此,你不若就暂且与我扮做夫妻。待到有朝一日我摆脱洛阳的这档子事,重返北庭去。我便帮你和孩子,安排个最稳妥的去处。你看如何?”
“我看…我看……”
柳善因缩着脖子,不好意思去看眼前人。
她现在就好似赵留行手里拎着的小王八,坐又坐不直,脑袋伸又伸不出来。她只得将眼神盯去眼前人宽厚的胸膛,怯懦懦回复说:“我都听将军的。”
赵留行见柳善因应了声,不知为何跟着松了口气,全然忘记手中还揪着眼前人的衣领。
柳善因试图悄悄脱离,却又害怕自己唯一一身衣裳被扯坏。
她进退两难,忍不住尴尬地小声嘀咕:“能不能先把人放开啊…不是说扮做夫妻来着……”
“柳家妹妹说什么?”赵留行垂了眸,没听清眼前人说的话。
“啊?没什么!没什么!”柳善因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就是这么两相对望,叫赵留行总算缓过神来。那府门前的威严与从容全部消散,他这才松了手,于柳善因面前剩下的只有慌乱。
赵留行退后几步,一句话不说就打算转头往外走。
柳善因起身追问:“赵赵将军要去哪?”
赵留行闻之停下脚步心事重重地回头,“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办。柳……小柳,你累了就休息,桌子上的碗筷待会儿会有女使来收,你不必管。我去去就回,你且带着孩子安心呆着。”
“那好,赵赵将军路上慢些。”
柳善因猜不透赵留行此刻在想什么,他不多言,她便只能乖乖点头目送着他跨了门。
-
院外,撞上秦氏对面行来,赵留行如一阵风般路过她的身边,面上写满不悦。这阵势吓得之前还耀武扬威的秦氏,低着头一阵哆嗦,心里更是直呼: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谁成想赵留行走出四五步,眼瞧着就要跨过院门竟转头调了回来。
赵留行叫了声:“秦氏。”
秦氏脖子一僵,硬着头皮回了句:“三郎君。”
彼之残阳照上东墙,赵留行坚实的背影落在门口的桃树下,秦氏却不敢抬眼看,她听眼前人吩咐道:“夫人一路辛苦。你先去把里屋的碗筷收了,再差人烧些热水伺候夫人更衣。”
秦氏这婆子再揣奸把猾,管家做事上倒是一把好手。这点事难不倒她。
她点头说:“是,三郎君放心,我这就去办。”
可赵留行还是不太放心,便故意补充了句警告的话,“记住,不可苛待。夫人说的话就是本将说的话,若是本将回来听见夫人告状,你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老奴明白。”秦氏举目瞧见赵留行蹙眉,赶忙赔笑。
怎料,她在赵留行转身离去前,居然还不忘自己的使命追问道:“天要黑了,三郎君这是打算往哪去?”
赵留行哪里会理会她的问话。
他只警惕地瞥了眼秦氏,就转身从纷纷的飞花中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