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只见得他面上的容易,严豫川却盯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陈觅拍这条片子的决定,其实做的很勉强。
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远远不能够容许他长时间进行工作。
至于陈觅想拍这条的原因也很简单。
张桂琴的经历以及和她患难与共的艺术团,很难不打动旁人。
这是一个绝佳的,适合记录的故事
谁能在生死面前毫无动容?
更何况有着相似经历,身处病中,深切共情的陈觅?
而且,即便张桂琴不说,但陈觅看得出来,她们需要一支宣传的片子。
她们也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
不然当初也不会无片酬答应柳如棋。
“哥,我好像真的错了。”
“是不是当年,带爸爸完成心愿,不要让他最后的时间白白消耗在病房里,他会不会走的不那么痛苦?”
陈觅谈及自己想法的那个晚上,明明脸上表情很平和,严豫川却觉得他在无声无息地流泪。
他在无休止地责怪自己。
好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从亲人离世的阴影当中走出来过。
这种阵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如果我以后病危呢,还要再苟延残喘吗?在病房里捱到结束生命吗?”
“还是像林岭艺术团一样,选择完成自己的梦想,自由自在地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
如果结局近在眼前,怎么选择?
陈觅有预感,也许,他会在这支片子里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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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收工。”
陈觅率先鼓掌,张桂琴也觉得狠狠吐出了胸中的郁气。
这些日子的不甘,委屈,不被理解,全部变成朴实而有力的话语,被她统统倾倒出来。
痛快!
她的笑里带了两份释然,跟着一起鼓掌。
掌声传染到门外,于是声音逐渐变大。
严豫川清楚,陈觅看似还算轻松,实则已经撑到极限了。
果不其然,推着轮椅出门一拐,陈觅便颤抖着手接过氧气瓶。
严豫川帮他把面罩扣在脸上,缓缓按下释放按钮。
一时无言,只剩余陈觅起起伏伏的胸膛。
堪称漫长的拍摄过程中,严豫川有很多个瞬间想要劝他休息。
但他也知道,这是陈觅想要做的。
没有人有资格插手陈觅的想法,更何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