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橱柜中取出两个透明水杯,又走到厨房直饮口去接水。
温度设定在四十度,是个刚刚好入口的温度。
他抿了一口,让自己的那杯水位低些,而后又嗅了嗅晏止行的那一杯。
是无味的。
他恍了下神,转身时眼尾余光无意扫到天花板角落处,那里摄像头正闪着幽幽的红光。
他抿了下唇。
回到卧室时,晏止行正倚在床头,垂眼似乎在跟什么人发消息,见他进来,便很自然地熄了屏幕,伸手碰了下沈念眼尾。
沈念将右手的那杯水递给晏止行,而晏止行注视着他,并没有接。
眼睫不受控地颤动两下,沈念端起自己的那杯水,下颌微微扬起,视线透过那迷离的水光望过去,折出几道绚烂的颜色。
而在朦胧的彩色中,晏止行将水杯接过去,目光仍注视着他,专注深沉,而后饮下。
指尖颤了下。
他将水杯放下,又熄了灯,房间内便陷入一片绵长的黑暗,沈念很贪恋般蜷进晏止行怀里,呼吸声都交错。
是最亲密的姿态。
攥着后腰的那只手一点点收紧,而后又慢慢放松。
呼吸声也平稳,沉进暗夜里,沈念睁开眼,望着晏止行。
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真切,唯有绵长而熟悉的呼吸声。
沈念便将自己一点点埋进对方怀里,很依恋般伸手抱住他,感受着那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与怀抱。
他忍不住想起上一次离开。
晏止行给得太多,让他惶恐,本能地想逃开,尤其是那枚戒指。
于是他就那样做了,一点筹划都没有,仓皇又狼狈,直到最后被抓回去,甚至也是意料之中的。
或者说……当意识失去,重新被那人捕获时,他才有了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至于李家那些事,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已经想了、恨了这么多年,更不着急这几日。
但这次又不太一样。
他迫切地想要解决这件事,解决这最后一件难以启齿的、象征着过去的事情。
然后,就回到晏止行身边,跟他道歉,说清楚一切。
……反正,晏止行会原谅他的。
沈念这么想着,可心脏却控制不住地收缩着,带来某种鼓胀的酸涩感,他闭上眼,仰起头,在晏止行下颌处小心翼翼落下一个轻吻。
而后起身,轻手轻脚下床,又绕到床的另一头,学着晏止行过去的样子,掖了掖被角。
指尖陷在柔软的、犹带着温度的雪白被褥里,沈念几乎要觉得自己是陷在一片沼泽之中,行动不得。
但他最后还是起身,一步步朝外走去。
他站在屋檐下,停了脚步,抬眼遥遥望着天边明亮的月,映衬着雪地的白。
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是六瓣的,晶莹而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