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闲来无事,吕妙橙在寝殿里翻看“吕妙橙”的物件。除了一些金银玉器之外,这间偌大的寝殿里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书案上有“吕妙橙”练字的帖子,她拿起来一看,竟然和自己的字迹一般无二。
村野里长大的孩子本该是不识字的,吕妙橙却在五岁时被娘提溜着按在桌前学写字。那时的老娘病情不太严重,叼着一杆烟监督她一笔一划认真练,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吕妙橙只抬头看一眼,就被她用烟杆打手背。
爹爹在她习字那一年暴病而亡,老娘消沉起来,熬了两年后也下去找他了。
自此,无论窗外的鸟雀如何聒噪,吕妙橙练字时也不会抬眼去看。她知道这一次抬起头,不会再有人用烟杆拍打她的手背。
老旧的木桌断了腿,吕妙橙修不好,只能在长凳上练字。白日里要赶集种地,干各种农活,练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夜里点灯费钱,她没法练。
渐渐的就搁置了。
这里的“吕妙橙”有心练字,为何字迹跟她一个只练了不到三年的人一模一样啊?
这张书案的大小倒是和草屋里的三条腿桌子差不多。吕妙橙无意中看了一下四条桌腿,不由得愣住。
有一条桌腿,上边某处的颜色似乎和其他的不大一样。她伸手去摸索,指尖扣上一个凹陷。
“哐当”,身后传来门扉开启的声音。
窦谣牵大雪出去玩了,寝殿里只有她一人。
吕妙橙好奇地走进暗室里,门扉在身后自动合上。无边黑暗中,“噗嗤”,一点火光燃起,随即,几十盏灯烛一齐照亮了内部。
垫着干净稻草的小床,一张补齐断腿的木桌,四张长凳,角落里还有一个橱柜。
她几步上前。木桌的纹理每一寸她都很熟悉,桌角的磨损,桌面的刻痕、污渍和墨迹,还有她偷玩老娘的短匕在桌面上刻下的一个“吕”字,全部清清楚楚。
暗室里的陈设,就是她生活了十七年的草屋里的布局。桌椅板凳的摆放都分毫不差。
“天哪……”吕妙橙喃喃自语,“闻倾阁主就是我?我从十七岁活到二十几岁了?……中间的记忆呢?”
她真的成为了杀手组织的首领,坐拥无数财富,一呼百应?
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吕妙橙依旧不敢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吕妙橙”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穷困潦倒,老实本分,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还清欠款,然后翻修草屋,要是能娶一个夫郎就更好了。
睡在温暖的棉被里,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就算外面下着雨雪也不必担心,她的屋子结实又御寒。
吕妙橙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几年后竟成了现在这般。闻倾阁非她所有,厮杀非她所愿,她现在只希望那几年的记忆回来,那个真正的闻倾阁主回来。
十七岁的吕妙橙没有这个本事。
说起来,她到底是因为,才失忆的呢?
而且还就这么巧,忘掉了离开村子后的事情,忘掉了十七岁的种田女想象不到的事情。
墙壁上挂着的一枚铃铛骤然鸣个不停,吕妙橙从暗室里出来,寝殿的大门正被人轻轻叩响。
暗室的门关上了,从外部看并无破绽。
“进来。”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吐着舌头呼气的大雪,亲昵地扑她,从屏风后绕出来,窦谣提着食盒在桌前布菜。
“妙橙,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细腰长腿的美人还会做菜,吕妙橙心道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夫郎。嘿嘿,是她的,是吕妙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