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的思绪混乱得像泥沼。他指着窦谣,嘴唇开开合合,硬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止是他,吕妙橙也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她的人要去做男侍?虽然知道是权宜之计,但是……这和把肉递到狼嘴边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一路杀进去呢。
看透吕妙橙心中所想,小医师出言提醒:“尊上,硬闯的胜算不足四成。”
“好吧。可是,窦谣非得混进去么?”吕妙橙担心得紧,她的美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背上还有伤,完全可以乖乖等在外面。
“禁地凶险,我、沂水和尊上,缺一不可。”
所以窦谣也需一同前往,单凭他自己一人,在林子里活不了。
吕妙橙心说你也太高看我了。
“尊上。”小医师忽然摸她的手腕,吕妙橙瞪着他,察觉到一本小册子被塞进自己袖中。
他做完这件事,用宽大的衣袖作掩盖,抽回了手。
“那就这样说定了,”小医师看向神游天外的窦谣,“你跟我来,去那边的小溪做易容。”
清透见底的溪流只及腰部,窦谣蹲下来藏起身体,远远地看着岸边的小医师。他从药箱里取出几瓶药膏,蘸取了一点,掺上药水搓揉,那膏药颜色和肤色无异,在他手中变成长条和扁片。
小医师让他清洗身体,做好易容前的准备。
不单单是脸,连身体也要修饰一番。
红蓼谷的山溪比外界清澈不少,水底的石子和小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偶有游鱼倏然闪过,雪白的水浪拂过身体。
窦谣抱着双膝,数着水底一枚一枚圆圆的石子发呆。
假如他是在月蚀门中的此毒,没人会把他放在心上。即使是少主,也不可能兴师动众地带人亲自前往红蓼谷取药。
失忆的吕妙橙与他相识不过数日,却愿意亲自与他一齐深入红蓼谷。是,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挡了一箭,吕妙橙也许心中有愧。可这理由还不够,远远不够。
窦谣起初并不知取药的凶险。
现在知道了,疑虑和不安愈来愈重。
“阿谣,你在想什么呢?”
吕妙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蓦地抬眼,困扰内心多时的人正半跪着蹲在岸边,与他不过一臂距离,看向他的一双眼盛着浅浅笑意。
“没想什么……”窦谣有些发懵,掩饰般撩了撩水,随意泼在胸口,层层水波荡漾。
莹亮的水珠成股流下,牵引着吕妙橙的视线,从清瘦的肩颈锁骨向下,避高就低,慢慢汇聚,修长的腿挡住,引人遐想。
吕妙橙低声叹气。
窦谣太瘦了,以他的体格,要再长几斤肉才显得匀称。他的小腹平时柳条似的分明,软下来一揉,内里就剩一层皮肉;伸手搭上侧腰一握,当真是堪比蜂腰。
等她在脑海里计划好窦谣今后的饮食,水里湿发的美人早已警觉地俯身,半张脸也泡进水里。澄明的溪水什么都遮不住,他掩耳盗铃般遮遮掩掩,吕妙橙内心暗笑。
她可是从一天清晨,就把他周身一览无余了。此后又亲热过几次,前些天他还胆大地在她面前更衣呢。
也不知道现在羞赧个什么劲。
这边小医师调好药膏,等着窦谣磨磨蹭蹭披上里衣,在他跟前坐下。一刻钟后,一个五官平平,只称得上端正的男子从小医师跟前站起身。
他体态也不行,肩颈形状平常,后背稍厚,一看就不是美人胚子。
窦谣迫不及待的探头望向溪水,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