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在这站着并不是件难事,苏幼仪脊背挺直,微微颔首,白皙修长的脖颈在春日艳阳下散着莹莹光泽,美玉无瑕。
她双手拢在袖中,开始神游。
也不知道嫁给江迟安后还用不用这样站规矩,老夫人最疼他,若是他替自己讨得老夫人开心,今后她与老夫人是否能像她与郡王妃那样融洽相处。
也不知江迟安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小时候二人每日玩闹在一处,长大后江迟安被郡王夫妇督促着功课,便很少再同她玩乐。
苏幼仪自然不敢打扰江迟安读书,只能偶尔见见面,坐在一起说说话,听他说起府外那些趣事。她知道,江迟安结交了许多朋友,所以她与他相处的时间更少了。
不知道成婚后二人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
两小无猜,知无不言,恨不得每日腻在一处。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沉沉响起。
苏幼仪仍想着与江迟安的事,上次见他还是二月中,如今都三月初了,他一直忙于功课,会不会压力太大了些?
她该做些进补的药膳送给他的。
“咳,苏姑娘,老夫人叫您了。”刘嬷嬷适时提醒。
苏幼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刘嬷嬷进了屋。
老夫人看起来吃完饭很久了,屋里只散发着清幽茶香。
此时,茶香中卷入些许苏幼仪身上带来的花香,似芍药,像玫瑰,又如玉兰。
“月中便是春宴,到时候贵女们聚在一起点茶焚香,这些你可做好准备了?”
一个眼神也没递过来,若不是屋里只有苏幼仪一个人站在中央,旁人看了这一幕都摸不清老夫人是在同谁说话。
“回老夫人,这些日子幼仪潜心学习,不曾懈怠。”
老夫人这才稍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屋中站着的人姿态得体,纤细的身条再配上一身细白的皮肉,背后是窗户透进来的光,映得她整个人仿若幽香水雾中娉娉袅袅钻出来的精怪。
确实美,论相貌,完全配得上迟安。
但是。。。
“听王妃说,你与迟安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苏幼仪脊背有些绷直了,手指上那个伤口仿佛又开始流血,她把伤口后端掐地死死的。
这婚事,看来还没得到老夫人同意。
“郡王妃说,日子定在腊月初十。”
这些事情老夫人定然早就听郡王妃禀明,苏幼仪只捡了日子来说。
“哼。”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
“论身世,你恐怕连郡王府门前的一块砖都够不到。”
“王妃说你们苏家对江家有恩,我却不信。一个江南商贾,对江家能有什么恩情。”
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许多,这才把茶杯重新拿起来抿了一口。
“不过。。。既然迟安喜欢你,那这门婚事我也不说什么。”
苏幼仪松了一口气,老夫人在郡王府的地位不必多说,若是她执意不同意这门婚事,那么恐怕她与迟安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会有个好结果。
身世这些话这十年她已经听了太多,苏家对江家究竟有多大的恩情她也不知道,只记得爹说过,家中无叔侄支撑,江叔便是他过命的交情,最信得过的至亲。
爹爹临终前把全部家当做了她的嫁妆,托付给江家,当年姑苏大小船只装得满满当当绵延数十里往京都郡王府来。
江南富绅之女,她从不觉得这个身世有哪里不堪。
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顶撞过老夫人,为得是不叫江迟安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