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斯年一抬手,将一截淡绿色的断剑向她抛来。
这柄飞剑,果然是上古大修的遗物,纵然被操纵着自爆,却还是保留了大部分的剑身,唯有剑锷之上,损毁颇为严重,使它看上去宛如一柄断刃了。
温雪意虽然出手时颇为果决,此刻失而复得,却也有些欣喜,毕竟此宝算是她如今手中,最为厉害的攻击法宝了。
锺斯年见此,眉宇间闪过一缕黯淡之意。
温雪意站在祭台之上,查看着周围残留的痕迹,却忽然听到身边声音低而淡地道:「此番若能平安归山,我欲闭关十载,你此后……意下如何?」
「我……」温雪意微微一怔,道:「或许也同样留在山门之中修行,或许出山游历一些时日,却都是未定之数。」
锺斯年静静地点了点头,温雪意转头望去,只见到黑衣剑修挺拔修长的背影,立在祭台的边缘,宛如一柄遗世落拓的长剑,说不出的沉静和寂寥。
千里之外,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身着五爪团龙金袍的中年男子,坐于桌后,微微闭目,神识沉浸于一枚玉简之中,片刻,从案头取过朱笔,在玉简之上微微一勾,随手放在了一旁。
大殿寂静,唯有炉香徐徐,在安静空气之中流转不息。
一阵仓促而来的脚步声在窗下响起,打破了房中的寂静气氛,顷刻间,一道苍绿身影出现在殿外,道:「陛下,臣宗人使求见。」
中年男子并未抬眼,只淡淡地道:「进来。」
绿袍官员面上露出难掩的焦虑之色,手中擎着一盏犹冒着袅袅青烟的烛台,躬下身来,道:「陛下,八皇子殿下前番率人前往乱流山的试剑场,如今,却丶却连命灯也是熄灭掉了。」
「老八?」
中年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一探手,绿袍官员手中的烛台便是落入了他的掌中。
这烛台之中,仿佛有着一汪极为诡异的深黑色液体,在台槽中缓缓荡漾。
中年男子手掐法诀,垂目看去,那深黑色的液体表面,便是陡然微微一震,一朵六色嫣然的奇花,从其中缓缓浮现而起,旋转不休,片刻之间,忽而又是红芒一闪,仿佛一张血盆大口,骤然将此花影吞噬而下。
深黑液体的表面,也是随之一动,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中年男子见此,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他问道:「阿哲此番,是与何人同行,卿家可知?」
「八殿下此行共有三名同伴,一名玄极门弟子,与殿下素有暧昧,另外两名,乃是赤岩国上清山弟子,一名剑修,一名丹修,俱是年轻俊彦。」
绿袍官员应答毫不迟疑,显然是早有调查。
中年男子便淡漠点了点头,道:「若是此三人都死在乱流山,也便罢了。若是有人活着出来,便去信玄极门,发出一道悬赏便是。」
「陛下,」绿袍官员怔了怔,道:「八殿下陨落,朝廷之中,竟不发出海捕文书,通缉嫌犯吗?」
中年男子眼神一冷,那绿袍官员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多问一句,道:「臣退下了。」
大殿之中,再度恢复了寂静。
中年男子却并未立刻重新沉入案牍之中,而是静静坐在那里,手指在烛台之上,抚弄了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惜之色。
随后,便将这烛台,毫不顾惜地放在了一旁,喃喃地道:「时隔数千年,四道灵脉隐而复现,这是事关我丰梁,能否再度成为东陆霸主的最要紧之事。阿哲,为父……」
「也只能顾不上你了。」
两日之后,一座乱石纵横的山谷之中,掠出两道如虹的遁光。
两道遁光掠至这山谷上空之时,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微微一顿,竟悬停了下来。
温雪意垂眸望着脚下的山壑,神色略显冰冷,淡淡地道:「看来那条密道之中,所藏的后手果然颇为可怖,竟将此山都轰作了如此模样。」
这离开山体之中的,正是脱困而出的钟斯年和温雪意两人。
此时此刻,在两人的身下,却是一条纵深极为恐怖的沟壑,在那目力不及的极深处,甚至有着赤橘色的熔岩,在翻涌丶流淌。
在这沟壑两壁,还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摇晃和轰鸣,伴随着大块的碎石,向其深处掉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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