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明镜一般,梁嫔的用意并不在此。
长宁宫和翠微宫的梁子已经彻底结下,史才人明面上不能对梁嫔如何,私底下定是要疯狂拿翠微宫的人撒气的。
这种时候,自己要是出点什么事,黑锅自然是史才人背。
一石得二鸟,片叶不沾身,梁嫔怎会错过?
明瑟按了按眼角微凸的血痂。
可时机还未到,她只能应下再做打算。
接连三四天,除了提膳的时候会被史才人宫里的妙蝉和小禄子言语上挤兑几句,都无事发生。
香秀也是沉默寡言埋头干活,并没什么异样。
平静地仿佛是明瑟想多了。
她不由又开始怀疑,梁嫔会用这么明的招数吗,难不成只是在故弄玄虚?
数日的精神紧绷叫她显出些疲惫来。
这天傍晚,香秀跟往常一样领着她去御膳司,指挥她将菜装进食盒。
明瑟已经做熟了,准确无误地将菜色装好,盖上盒盖。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一声尖叫划破平静的空气。
“有老鼠!”
明瑟神色一凛,还没来得及撤到安全处,就被人从后头重重撞了一记,整个人直直冲着前头扑。
前方正好是口烧得旺旺的大油锅,沸腾的油咕嘟嘟冒着泡,里头还炸着条金黄酥脆的松鼠鳜鱼,噼里啪啦响。
若是摔进去,金黄酥脆的就该是她了!
好在明瑟脑子里绷着的弦一直没松,当机立断朝旁边的柴火堆撞过去。
等她回过头,背后只站着一脸惊恐的妙蝉。
“我可没碰你一根手指头,你别赖我。”
明瑟没跟她多掰扯,默默提上食盒走到了香秀跟前。
香秀咽了口唾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领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明瑟伸手轻轻碰了碰左边眼尾。
结的小痂前昨日就已经脱落了,小小的,芝麻粒那么细的一滴泪痣,给这张纯然的脸添了几分灵动勾人的欲。
她很满意,抹了点墙灰遮起来,谁也没瞧见。
梁嫔动手失败,自会猜到自己起了疑心,再出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让自己躲过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明瑟的指尖一下下点着泪痣,心下发沉,却依旧什么都没做。
一天捱过一天,直到清明这日入夜,她才终于松口气,把泪痣上的墙灰擦了。
翻出一身灰扑扑的旧宫装换上,她翻墙溜出了翠微宫,直奔隐华阁而去。
这是皇帝小时候住的地方。
先帝风流,妃嫔众多,子嗣足足有二十八位,根本懒得一一上心。
今上的生母又是舞姬出身,身份低微,更是打小就不受重视,还不会走路就被扔到这个挨着冷宫的小阁子里自生自灭。
父不疼母不管的,满宫上下没人将他放在眼里,日子过得都不如得脸的宫人。
这些,宫里人或多或少都知晓,但没有人知道,皇帝能活下来,全靠冷宫里一位粗使宫女不离不弃的照顾。
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是她陪伴着度过的,却在他拥有滔天权势,可以带她过上好日子前香消玉殒,这样的遗憾也难怪过了七年他还念念不忘。
不过明瑟对他们之间的虐恋情深不感兴趣,她只知道——
这样充满柔情回忆的地方,最适合遇见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