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辰好似有些不对劲。
夜风吹过湖面,带来丝丝缕缕莲香,除了莲香,甄棠嗅到景昭辰身上有她不曾嗅到的味道,似是刚从破败的坟墓中走出,带着腐朽的潮湿。
除了这抹腐朽,甄棠忽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熟悉的气息。
干净、清新,似雨后的山林,气息对应的那人穿破重重时光,与甄棠少时的记忆对应。
甄棠仿佛不敢相信,这个气息,是淮清常用的熏香。
她为了确认,忍不住向景昭辰的靠近了一些,再度嗅了嗅。
没有错,的确是这个味道。
甄棠记得淮清曾经说过,他用的熏香是他阿娘亲手调的,市面上没有售卖,清新凛冽,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景昭辰竟然见过淮清?
甄棠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怕,他究竟隐瞒了她多少事,又还有多少事并未打算让她知晓。
她就如同笼子中的鸟,没有一切消息来源,生死都在他手中,甚至一念之间。
甄棠只觉得周身发冷,她不想与景昭辰有接触,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脱离他的手掌。
然而那人并不打算让她如愿,见她想要躲避,手上的力道加重,转向她的后颈扣紧:“不回答吗?”
隔着雕花小窗,甄棠与他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他今晚真的有些不正常,隐隐透着一股疯癫。
“暗卫传信说,你今晚会一直等着我,直到我来见你。”
甄棠听到他的声音透着暗哑,隐忍的情绪几乎呼之欲出:“我连夜赶回,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不是为我。”
景昭辰垂下头,额头抵上甄棠的鬓发,狭长的凤眸中月色已近暗沉:“除了兰芝,还有什么?”
“还有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灵位。”甄棠脖颈僵硬,却又无法后退,二人之间距离太近,近到那抹独属于淮清的气息越发明显。
甄棠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声:“殿下一边扣着兰芝,一边拿着我外祖的灵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蓝爷爷已经解了你的毒蛊,往后你大有一番天地,我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殿下扣着妾身这些人和物,究竟为何?”
“究竟为何,你当真不懂?”景昭辰将甄棠揽得更近,声音中浸满了欲念。
甄棠有些茫然,她要懂什么?她需要懂什么?
婚仪那晚他们便立下约定,她助他解除毒蛊,他给她新的身份,放她离去,从此两不相欠。
翊王妃的身份,于她而言,只是一件黄金枷锁。
可他眼下却突然如此问,甄棠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究竟为何我已不想知晓,眼下我只想知晓兰芝在何处,请殿下归还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灵位。”甄棠咬了咬唇,回应道。
“见了兰芝,拿到灵位,你想去哪里、做什么?”景昭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她询问。
记得在药庐的某个夜晚,他曾经试探性问过甄棠,待他痊愈后,是否有想好做什么,那时她太困倦了,迷迷糊糊道“不告诉你”,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眼下他再度询问,在二人都已清醒的状态,他想知晓,与父母已经斩断亲缘,孤身一人的女子,换了一个身份,带着一名侍女,她究竟想要去做什么?
“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与殿下的交易仅仅到放我离开,至于我离开后去哪里、做什么,往后都与殿下再无任何关系。”甄棠凝视着他,声音冰冷。
“你觉得毫无关系?”
景昭辰笑起来:“甄棠,我记得花溪镇的老宅、外祖的墓园、山林中的药庐,你竟然觉得你的离开往后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即便没有这些,你的户帖早就与我合在一处,我的确可以为你再造一个身份,放你离开,可是你又能躲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