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旖闻言掀开眼皮瞟向她:“你方才不是还说公主太傲慢了,替我不平?”
怎么这会儿又叫她上赶子去讨好人家?
“公主确实是傲慢不假。”
青霜目光幽幽望着她,“但等日后郡主嫁过来时,奴婢也是要跟过来的。”
裴旖:“…………”
原来她是怕自己将来被她这个窝囊主子牵连在宫中受窝囊气,所以只好从现在开始鞭策她了。
她心觉好笑,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待会儿你出宫去一趟济安堂,替我送一样东西。”
济安堂是京城里的一家医馆,老板姓顾,是她养父的师兄,也是长陵人,在她幼时两家住得很近,直到十年前顾家搬去上京。送她来京城时养父曾带她去拜访过顾家,顾伯父有两子,如今大儿子做药材生意,小儿子年长裴旖几岁,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高明,前年还考进了太医院,甚得太后的赏识。
青霜应了声是,转念又想到裴旖随身的物件方才已经全都被烧毁了,好奇问:“郡主要送什么?”
裴旖沉默半晌,轻声开口:“一张药方。”
*
午后,京郊。
将士们的行进严明有序,步伐急促却沉稳有力,四周静谧,唯有马蹄与脚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队伍的前方,晏绥身披玄色铠甲,高踞马背之上。他目光直视着前方,面容深沉冷峻,周身散发着天生的上位者气场,仿佛有种能够平定一切的力量,令人心甘情愿誓死追随。
徐谨行骑马跟在他身侧,许久,开口问道:“殿下可是还在想昨晚郡主的那番话?”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徐谨行知道自已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便又道:“殿下本就疑心长公主为何在人前如此高调宣扬当年的婚约,倘若真的如郡主所言,璟王与凉昭暗中勾结,以人言胁迫殿下亲征并将殿下困在边境之地趁机清洗朝中势力,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晏绥神色淡漠:“她昨日所言未必全然不可信,只是,她不该来东宫。”
徐谨行略微抿唇,这一点确实存疑。且不说长公主府与东宫的关系如何,单是每次见面时晏绥对郡主的冷漠态度,连他在一旁看着都替她觉得尴尬。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母亲,有兄长,却偏偏去向一个厌恶她的男人求助,这的确不符常理。
但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郡主才回到京城不久,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不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者此事事关她与殿下,倘若长公主真如她所偷听到的那样对她起了疑心,她慌乱无措,来向殿下求助也情有可原。”
徐谨行一本正经分析着,腔调里带着淡淡的戏谑,“毕竟于郡主而言,除了长公主之外,全京城里与她关系最亲近的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君了。”
听到这个称呼,晏绥拧起眉,冷冷瞥他一眼,警告意味明显。不过徐谨行常年在太子头上动土,早就已经练就出了刀枪不入的本领,更何况能够这样调侃殿下的机会实在千载难逢,作为昨晚唯一的旁观者,他看得十分清楚,郡主的话可能是假的,但殿下对她的兴趣一定是真的。
想到昨日郡主跪在地上泪眼朦胧抬起脸的模样,漂亮又脆弱,亦真又亦假。
倘若她真的是长公主的一步棋,徐谨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相当精彩的一招。
“昨日殿下既让公主去接郡主入宫,想来还是更倾向于相信郡主。”
徐谨行看热闹不嫌事大,气定神闲问,“但倘若郡主真的欺骗了殿下,殿下又意欲将她如何呢?”
晏绥眸色微暗,还未等他回应,两名暗卫突然飞身而来。他勒马停住,凝神望着面前跪定的人。
“禀殿下,方才途径青冥岭时,属下发现有一人形迹匆匆,十分可疑,遂将人拦住,从他身上搜出了南呈的令牌。”
暗卫起身走上前,双手恭敬呈上牌子,面庞斯斯文文的,“属下已经将人请过来了,如何处置请殿下定夺。”
话音落下的同时,“砰”地一声闷响,一个身型结实的中年男人被五花大绑扔到地上,溅得尘土四起。
男人这一下被摔得不轻,痛得龇牙咧嘴哼了几声。他的外表甚是狼狈,头脸上全都是灰,衣服也被磨破了多处,仿佛在什么人的追逐之下奔波逃命了许久似的,此刻被擒到这里来,目光里也不见惧意,相反还十分凶狠嚣张。
晏绥接过令牌,抬了下眼,示意让他说话。暗卫抽掉堵在他嘴里的布,他环顾一周,目光迅速定在晏绥身上,扭头朝地上吐了口血水,一脸煞气问:“你就是晏绥?”
马上的人垂眸看着手里的令牌,面色毫无波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