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又忍不住去瞧自己的女儿。
宋怀德越看心头越有些发虚。
这女儿虽然生的清秀有之,长得不赖,可却干巴巴的,哪比得上那些京师富贵堆里滋养出来的白牡丹们!
能被赐进宫来,全凭昨夜黑灯瞎火的。
“昨夜便该生米做成熟饭,哪能叫他们反悔了!若是成了,哪能叫我们站在这里这许久。”
宋轻风彷佛没听到老爹的一声声大逆不道的喋喋不休,也未听到宫人们的风言风语。
随着等待,她紧张凌乱的心反而渐渐平息下来。
暮色中有些寒意升起,她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个拇指大的葫芦小壶,用牙咬开塞子,喝了一口。
一丝辛辣划入咽喉,顺着胸腔落入腹中。
她深吸口气,抬了抬手,似是指着虚无中的某处,而后才道:“老爹,你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吗?”
宋怀德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和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扯上这样的关系!
他整日在京师青楼楚馆里厮混,关心的只是哪家的姑娘更漂亮,手感更丰腴些,哪里注意过太子殿下这样遥不可及的人物!那是他这种人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听女儿这样问,他眼睛一瞪,自然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只是得意地道:“我怎么不知,太子殿下那自然是顶顶心善的,昨夜你那般冒犯他,都没有打死你,今日也不过叫你站上一站。说来昨夜我偷偷打眼一瞧,那是天上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神仙?”
宋轻风喃喃重复,而后一扬脖子将手中小葫芦里的酒喝净了。
这才突然笑道:“老爹说的不错,是神仙。”
兰哥哥若是不在了,自然会成为天上的神仙。
或许是他在冥冥之中,指引着自己来到此处。
宋怀德见女儿又靠在树干上发呆,一丝酒香飘来,他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着只小酒壶,不由面色一红也要喝。
宋轻风将小葫芦反转,歪着头表示一滴都没有了。
宋怀德忍不住骂道:“白眼狼的丫头片子!居然也不给你老子留一口!白亏了老子将你从死人堆里刨回来!”
若不是今年年中自己偶然去了回安西,将她给认了回来,成了侯府的尊贵小姐,此刻还不知有没有命活着!
又怎么有这个造化进东宫来?
宋轻风无奈地摊手道:“你要喝不早些说。”
宋怀德却一眼瞧见她腰间挂着的鼓囊囊荷包,一步上前就道:“分明你这里还有!居然藏着舍不得给我。”
宋轻风闪身避开,捂住荷包道:“你若想要,不若去问问?你到底是侯爷,他们拿出酒水款待也不算过分吧?”
。
从大理寺大堂出来,秋日热烈的阳光已经西下,夕阳挂在天边,撒下最后一丝余晖,出来的几人都有些晃花了眼。
众人终于从一天的惊心动魄里释放出来,下意识拧了拧浑身汗湿紧贴的衣裳。
抬头却见太子殿下负手站在檐下,夕阳余晖打在面上,照得他原本便如玉脂般的皮肤更是白的透明,细小的绒毛都透着光。
在这白雪一般的面容中,眼角下的一粒小红痣愈发显眼,更添风致。
瞧着真是一翩翩少年郎。
可没人敢这么想。
今日堂上受审的五人,皆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各个是难啃的骨头。
不想今日无不凄惨地跪在地上,受了轮番酷刑,挂着满身的血,便是那位有陛下的圣旨相保,也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