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未想到,太子胆敢行此背逆之事,此刻却毫无半点不安,只是安安静静地低头看着手中一份展开的卷宗,眉眼间分明全是冷漠与慵懒,看也未曾看上自己一眼。
周和光忍不住心神震颤。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罔顾圣旨,对自己动刑!
难道真的敢杀了自己?!
不,他一定在赌!
他在赌自己会受不住杖刑,将所有事招供出来!
可是,可是这赌盘之上,却是自己的命!
即便是太子赌输了,失手打死了自己,那又如何?
周和光一颗心剧烈的下沉,此刻才突然明白,即便是赌输了,太子失手打死了自己,又会如何?
凭他而今的权势,陛下还能为了自己这么一个人与他反目?
李岏看完了手中的文卷,抬起头来,手一松,那张白纸黑字便慢悠悠飘了下来。
他抬了抬手。
行刑的侍卫立刻住了手。
李岏嘴角噙着丝冷笑,眸子隐在灯火之下,与周和光道:“卿要不看看这个再想想?”
可怖的杖停了下来,周和光冷汗涔涔而下,口鼻全是血腥,他趴在地上喘了会粗气,才勉力睁眼。
一眼瞧见飘在面前的白纸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字。
不过扫了一眼,他满是胡须下的面皮瞬间褪了血色,浑身抖如筛糠。
豁然抬头看着上首的人。
昏暗的室内,只有上首的灯燃着,烛火晃动,上首的人在灯影下忽明忽暗,面目模糊。
他周和光今日犯的最大的错,便是心里一直当他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瞧起来分明还是文弱的少年,却早已不是自己以为的黄口小儿。
李岏道:“卿有话想说?”
脏污的布自口中被取了出来,周和光吐出满口的血,埋首在地:“臣愿意全都交代。”
李岏面上却并无半分得意,只是冷淡地道:“拿纸笔。”
。
“瞧见了吗?就是她。生得这般模样,就敢勾引太子殿下。”
“果然是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
“以为进了宫就是人上人了?太子殿下自然是不待见她这种人,叫她好生在此站上些时辰。”
西跨院子里头,宫人们来往络绎不绝,对着院中站着的两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宋轻风充耳不闻,自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发呆。
而一旁宋怀德如热锅上的蚂蚁,激动地走个没完,有心想要去呵斥这些人,又不敢,只能嘴里念念有词。
夕阳下沉,暮色四起。
宫城各处都笼上了寒烟,要等的人却迟迟未见。
两人已站在院子里大半日。
宋怀德紧张的浑身冒汗,双眼发蒙,走得腿酸,瞧见着从晌午等到傍晚也未得召见,忍不住道:“乖乖!难道是殿下这是后悔了!不过是酒后胡言,不准备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