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澄抱着剑上台时,留给了林艳书轻飘飘的四个字:“不怎么办。”
她还是昨日的那一身朱红压边的黑色短打,朱红发带束起的高马尾随步调晃动,站在台心时,身姿飒爽,英气十足。
众学子带了几分好奇地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发现这张脸极为普通——没有惊艳的五官,在人群中极易被忽视。
可她周身的独特气场,又让人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顾清澄将短剑收在臂侧,向骆闻端正行礼:“学生舒羽,恳请先生允舒羽于考场舞剑司鼓。”
骆闻眉毛一挑,看着她挺拔的身形,倒有了几分兴致。
前有蔡昭弹琵琶,后有舒羽跳剑舞——怎么也比听壮汉吹笛子来得强,他大手一挥,便是允了。
顾清澄持剑静立,直到两名考吏抬上了一台三尺高的木腔犀牛皮大鼓,台下再次响起了议论声。
“好大的阵仗!我看这牛皮鼓她敲不响,但这牛皮却是要被她吹破了。”
“就是就是……”
顾清澄敛容沉静,世间万物已与她无关。
剑穗轻晃无声,她踏着青砖稳步至台心,接过朱红帛带的鼓槌,沉心静气。
骤地红帛飘起,鼓槌正中鼓心——
咚!
这一锤,敲在众人心弦上,台下声息俱寂。
咚咚——咚咚咚!
十二记槌点渐次炸开,空气微微发颤,听众的心跳声随着鼓声渐响渐急,仿佛看见了南北边境沉睡的战鼓。
在众人的心跳快要脱出胸膛之时,蓦地,鼓声戛然而止,恰似战场短暂的休战间隙。
“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清远嘹亮的唱词破开肃杀之气,顾清澄弓步起势,在鼓槌红帛落下的刹那,反手拔剑。
“铮”的一声,寒光如流星般出鞘,她步伐从容不迫,剑刃垂地,划过青砖,金石碰撞,兵戈之声乍起,宛如战场上将领拔剑迎敌。
“时纯熙矣,是用大介——”
骆闻的神情变得凝重,目光落在顾清澄身上,不肯离开。
台下有人顶着强烈的压力,小声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唱词?”
他的疑问倏地被凌冽的剑风吞没,顾清澄手中短剑舞起的时候,冰冷的寒光被赐予了生命,闯入了所有人的识海里——这是边境的战场啊,战场上挥舞的利刃,不断切割着敌人的防线。
众人的心被这行云流水的攻势揪起,然而,剑影层叠却逐渐慢了下来,这是……战士要败了吗?
剑尖落地,发出“笃”的脆响,仿若将军跪地,利刃刺入他毕生守护的土地。
世界只留下安静的叹息,顾清澄收了剑,却抬起头,眼底泛出了满是侵略感的笑意。
“我龙受之,蹻蹻王之造——”
唱词陡然高昂,红帛也被高高扬起,毫无预兆的,是接踵而来的鼓声。
“咚!咚!咚!”
这一次,节奏比之前更快,鼓点也更为有力,是战场大军上急促的马蹄声,是援军!万马奔腾,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击着人们的神经,鼓面在她的敲击下剧烈震动,震击声要冲破这考场,击垮听众的灵台!
鼓声不停,愈发急而密的鼓点将战场紧迫推至高潮,她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浓烈,这一战,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鼓声再一次骤停的刹那,顾清澄手中的剑寒光夺目,纵横捭阖,斩尽世间不平之事,她的手腕用力翻转,星芒划破天际,剑尖朝天,直刺苍穹!这是将军的强大与自信,剑光俯瞰战场,金戈铁马间,对手将被踏平。
此战必捷!鼓未鸣,她的身形翩若游龙,矫若惊鸿,像战场上与敌人拼剑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