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澄的声音沉静下来,却抓住了皱巴巴的香囊。
——这是她隐晦的秘密。
皇兄那日说,杀了三皇子后,她就能回宫待嫁了。
嫁的,皇帝没说,她也知道是江步月。
这是她曾准备送给江步月的香囊。
她有记忆的后十年里,都只全心全意辅佐兄长,倾城公主在武学和谋略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同时也有了两个致命的缺点。
一是长期以七杀的身份蛰伏,为皇帝卖命,旁人不了解真正的倾城公主,她也很难和外界接触,从而拥有正常的情感。
而江步月是唯一愿意和内向多病的倾城公主亲近的人。
二是她大把时间都用来读书习武,倾城公主该会的东西她一概不会,她的贴身宫女琳琅时常要顶替她来应付琴棋书画。
但顶级的刺客最擅长伪装,因此她真心实意地认为,倘若从此收手回宫待嫁,就要学会做倾城公主,那便尽早开始入戏。
她便请教琳琅,熬了几个大夜,绣了这个香囊,这是倾城公主赏给未来夫婿的礼物。
顾清澄在最后一次刺杀前,拿出了香囊,请皇帝替她赐予江步月。
但皇帝只是看了一眼,他说,让琳琅绣个精致东西送来罢。
质子入赘,不配用金线。
大火逃生那日,顾清澄看见了,江步月的腰间,添了琳琅绣的双鱼香囊。
她手中这个亲手绣却的潦草玩意儿,入戏太深,反倒不知觉地藏进了一些少女的感情。
倒显得多余了。
少女总忍不住幻想把温柔疏离的质子占为己有,可七杀不会。
马车上与赵三娘针锋相对,江步月的反应,与倾城公主所熟悉的那个的步月公子截然相反。
他也许比她还会演戏。
但她觉得再正常不过,这个皇城里,人人都在狩猎,人人也都是猎物。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顾清澄心念已定,握着香囊的手松开了。
孟嬷嬷见状接过,郑重道:“治病救人也是生意,给了诊金,老身断不会加害于姑娘。”
“我什么时候能起身?”顾清澄继续拉扯。
“这个是另外的价钱。”孟嬷嬷的观音面吐出冰冷的话语。
“我付。”
“那得等我算一下,姑娘来的时候也没说要治。”
“……”
“七日,一千文。”孟嬷嬷一把拿过锦囊,端详道,“好东西,够姑娘在我这住一个月。”
。
顾清澄在浊水庭就这样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