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展示了孟嬷嬷的身上的脚印和自己动弹不得的身躯。
等她听到黄涛描述孟嬷嬷精湛的抛尸手艺,以及蜡丸藏线索的小巧思时,顾清澄忍不住在心理给孟沉璧竖了个大拇哥,太专业了,不亏是混过江湖的。
江步月一直静默不语地听着,黄涛未得命令,继续向她二人了解情况。
顾清澄也有模有样地禀报着,但并不敢抬眼直视江步月。
她确实演得很像,刷恭桶的罪奴面对天家贵胄,本就是卑微到不能见光的蝼蚁。
所以她也没注意到,江步月淡漠的眉眼多了一丝探究的余光,克制地垂落在她身上。
“你叫小七?”
江步月的声音泠泠响起,浊水庭的几个人都敛了声。
“奴婢小七,叩见……南靖,四殿下。”
顾清澄颤着手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垂脖颈正要下拜。
短短数日,她与江步月已隔开天堑——
浊水庭的罪奴小七与南靖皇子的距离。
她方才从黄涛口中套出的消息,已在心底反复嚼碎了,无声咽下:
倾城公主确实在至真苑养病,和亲文书也落下了御印。
世事翻覆如掌中沙。
她努力下床,指甲掐进掌心,呼吸却平稳如常。
顾清澄用余光看着江步月,他眉眼依旧清隽如画,可那身三皇子的黑色华服昭示着,他已是要归去南靖夺嫡的皇子,再也寻不到半分当年温顺隐忍的模样。
直到此刻她才惊觉,原来三皇子与他,不止是眉眼上的三份相似。
黑袍袖口的狮首齐光玉袖扣透出熟悉的光泽,她的脑海里突然回放起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杀人夜——三皇子死前对她说的话。
「你不该属于这里。」
他说的是浊水庭,还是这吃人的皇城?
顾清澄的思绪忍不住地杂乱,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将将要跌下床来。
突然,她的手被一截冷白的手腕横来托住了。
“既然抱恙,便不必拜。”
他的声音,竟平添了几分她熟悉的温度。
黄涛和孟嬷嬷皆是一怔。
只有顾清澄的眼睛,落在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干燥温热、骨节分明,寒意却渗过皮肤,传进她的心底。
顾清澄的后颈陡然浮起一层细栗。
她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