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陛下是个孝子,是太后亲选儒士,依照四书五经六艺教出来的仁君,虽为鲜卑人,实则行汉法。
婚姻之事由长辈做主天经地义,可太后摄政,大权总揽,而陛下羽翼渐丰,又尚未亲政,若说不满太后选了自家侄女,也并非不可能。
知子莫若母,太后是陛下的祖母,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陛下。但此刻,太后想要的也许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答案。
英华揣摩着太后的心思,慢慢说道:“陛下一向孝顺有加,知晓太后操心婚事,应当会高兴。人生在世,有人操心也是种福气。”
的确,陛下如今在世的长辈仅有太后一人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太后应是也想到了,叹了口气,“是个可怜孩子。”
西阳门下,姊妹二人正跟着小黄门缓缓穿行,向宫门走去。从城楼之上看去,犹如几只蝼蚁在大地之上缓缓而行。
城楼之上,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身着玄色风帽的内侍随侍身侧,静静地看着几个人走出宫门。
中常侍白准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据太和殿宫人所说,太后这次召见冯家两位女郎应当是为二位相看婚事,至于太后是否定下了,倒是不得而知。”
那几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皇帝的目光转向远处,“没什么可猜的,太后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我的皇后就是从这两个女郎中选了。”
白准听着皇帝的口风,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陛下钟意哪位女郎呢?”
皇帝面无表情,“又有何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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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冯宽从宫中回来,直入冯照院中,顾不得打声招呼,径直问她:“你上次见太后都说了什么?”
冯照正躺在院子里树荫下看书,一颗葡萄到了嘴边还没入口,便看见阿耶直晃晃冲进她的院子,“怎么了?”
冯宽皱着眉头看她,“太后有意叫你做皇后。”
冯照手中的葡萄猛然落地,一瞬间坐直了身体,“什么?!”
她仔细回忆当日,竟不知太后看中了她哪里,“太后问我们二人要找什么样的夫婿,我老老实实说了要找个听话的,谁知道太后怎么想的。”
冯宽皱着眉,“你不愿入宫,可太后又看中了你,这下可由不得你了。”
冯照心里倒是有个计划,“既然太后都定下了人选,那想必婚期也不远了,若是我这时生病,那婚礼自然也办不成了。”
冯宽听见这大胆的想法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胡闹!叫太后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她是你姑姑,也是国朝的太后,不要以为太后不会罚你。”
冯照便苦苦哀求,“哎呀阿耶,这不就要你的一臂之力了吗。有你安排自然一切事半功倍。”
就在此时,常夫人从屋中出来了。
冯宽正生着气,看见常夫人出来,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常夫人面色肃穆,直直盯着冯宽的眼睛,“你对不起我,我从没说过什么,但阿照是你的女儿,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为她做过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连终身大事也要不如她意吗?”
冯宽被常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只好答应,“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又叹了口气,“但你们万不可漏了馅,要是被太后知道了,我也保不住你们。””
冯宽一走,院子外躲在茂树深丛后的两道身影静悄悄离开。
冯煦带着婢女一路沿着小道回了自己的院子,仔细关上门窗,这才舒了口气。
她心中不安,在房里来回踱步,倏然停下来自语道,“我得去找阿娘想个法子,对!去找阿娘。”
赵夫人见女儿神色惶惶,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冯煦并不开口,示意四下侍婢退下,坐到赵夫人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
赵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