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谨没有命令白芷绑住他,这一行为纯粹是她自作主张,公子不担心人跑,她可十分担心。
***
白芷去了一趟环秀山庄。环秀山庄已经开门迎客,但不确定慕容煜的人是否离去,她伏身在屋上,窥视着庭院里的动静。正值晌午,太阳悬于正空,热辣辣地照在白芷一身黑衣上,热得她仿佛要着火了,她暗暗后悔不该这时候来,她仗着自己武艺高超,又善于隐匿踪迹,想速战速决,结果还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回廊处,有两名丫鬟端着果子和茶点经过,白芷盯着她们手上的吃食,不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两人转过墙角,消失在白芷的视野中,庭院恢复了阒寂。
白芷见四下无人,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溜烟儿地到了慕容煜曾住过的屋子后,隐身在廊柱后,听了会儿动静,才转到窗后,窗户开着,里面寂静无人。如同灵活敏捷的猫儿一般,她一跃而进。
她四下打量,发现屋子和她来时一样,她轻手轻脚地行至床边,发现床上还放着慕容煜的衣服。慕容煜现在身上穿的是卫无的衣服,不是很合身,而且她是偷偷拿的,她担心卫无回来骂她,正思索着要不要把这衣服拿走,突然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气从床底透出,她缩回手蓦然后退,与此同时,寒光一闪,一人蓦然从床底钻出。
白芷头一低,看着自己被削去一块的裙摆,眉头一皱,幸好她反应迅速,不然脚腕也要被人削去了,办正事时真不能晃神,都是慕容煜害的。
她怒目看向来人,正准备发起攻击,那人却突然收起剑,向窗外奔去,一瞬间就杳然无踪了,她追出窗外,却不知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隐隐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她决定先走,免得被人瓮中捉鳖。
当她蹿入松林时,行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停下了步伐,而后改道。一路尽往灌木荆棘丛多或者有沼泽的地方走,这些地方对一般人而言既难行又危险,但白芷而言,则如履平地。
太阳逐渐偏西,头顶林荫浓厚,光透不进来,四野暗得比外头快,她驻足静听了周围的动静,斜刺里忽然掠风声起,她立刻拔剑应对。那是一个着红衣的女子,手执长剑,正是慕容煜的那两名侍女之一。
白芷与她对了几招,武功不分上下。
“将我家殿下交出来,饶你不死。”红衣女子娇斥道,她本来想跟踪白芷找到慕容煜,但她一路七拐八拐,硬是在林间乱转,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暴露,不得已只好现身。
白芷知她武功并不弱,又善于追踪,不敢小觑,“你饶我不死?是我饶你不死才对。”对于红衣女子的挑衅,她并没有动怒,脸上呈现出木然的姿态。
上次她手上有人质,红衣女子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只有她一人,便再无顾虑,飞身而上,剑直指她的要害。
白芷岂会让她得逞,不论她招式多狠,皆轻易地挡了去,兵器交击的尖锐声以及剧烈的打斗惊起林间的鸟雀,地上的走兽也纷纷避让。
两人皆擅长长剑,对了几十招都无法近对方的身,两人身上一点伤痕也没,周围的树木花草也被二人摧残得惨不忍睹。天渐渐暗下,林间笼了一层迷雾,夜里的密林暗藏危险,白芷又耗费不少体力,渐渐心生烦躁,胜负欲没了,打算甩下她逃去,但这时红衣女子突然露了个破绽,她借此机会打飞了她的剑,随后袭向她的胸口。
赢得太容易让她隐隐感到不对劲,只是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红衣女子迅速自那黑色腰带往她身上一甩,只见银光四射,竟又是一柄长剑,只是剑身轻薄如丝,能够弯曲伪装成腰带。
手臂蓦然传来剧痛,鲜血溅出,白芷闷哼一声,忙往后退去。辛亏她反应快一些,不然她的脸就要被削去一片,而不是手臂了。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脸是否好看但也不想毁容。
***
白芷是二更天才回到江府的,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去向江怀谨告罪了。她受江怀谨之命去探听慕容煜身边人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还受了伤,她无颜面对江怀谨。
江怀谨没有怪罪她,让她回去好好处理伤势。从江怀谨的屋里出来,白芷心情很不好,从江怀谨的口中她得知自己去探听消息时,有另一拨人试图闯进江府救出慕容煜,带头人是一绿衣女子。
白芷知道她,她和那红衣女子是一起的,她说她与红衣女子打斗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她,原来她们早就盯上了江府这里。
白芷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是江怀谨告诉她,慕容煜的人早已怀疑是他绑架了她们的主子,但又没办法确定,所以才分了几波人,但如今她们已经清楚慕容煜就在江府。
他们得将慕容煜转移到别处了。
白芷回到住处,重新包扎好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往暗室。慕容煜差点被绿衣女子等人救走,江怀谨就又将他关在了暗室。
白芷进了暗室,便看到慕容煜倚坐在靠墙的罗汉床上,衣服散乱,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看着好像要死不活的模样。
她没有压低动静,甚至她到了他近前,他还是动也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白芷皱了下眉头,将手上的饭碗放到一旁,冷声开口:“吃饭了。”
白芷又恢复了以往的谨慎,没有靠过去查看情况。若不是给他服了散功丸,只怕今日他就逃了,公子还是有先见之明。
慕容煜身体动了下,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白芷,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幽深沉静,让她心没由来地咯噔一下,她脚步后退一下,默默地注视着他。
慕容煜的身体并未被束缚,他抬了下手,似乎感到有些艰难,就又放了回去,他薄唇浮起抹淡淡的嘲笑,他没有和白芷说话,好像眼里看不到她这人一样。
白芷确定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后,才放心地靠近他。她不惧受伤,但身体到底不是铜铁铸成,和普通人一样,她也觉得伤口疼得厉害,每动一下就痛苦不已,一想到是他的人所伤,而自己还得伺候他饮食,她就怄得不行,想直接把饭碗扣在他头上,一口都不给他吃。
“自己吃,别想我喂你。”白芷把饭碗递过去,没好气道。
慕容煜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语气疲惫地道:“放一旁吧,孤会自己吃。”
白芷明知他是没力气,但心中不快,就将饭碗往几上一砸,恶声恶气道:“你以为你在这里还是尊贵的太子?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抬不了手就爬过来吃,不吃就倒了!”
慕容煜剑眉微动了下,再次抬眸看她,他方才没有心思去理会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而且左手始终一动不动,稍显怪异,略一思索,开口:“你受伤了?”
白芷冷笑一声,也无心瞒他,而且她对他那名侍女也有些好奇,就道:“这还不是拜你那名侍女所赐,她可真是狡诈。”白芷心中很不服气,论武功她绝对不输她,谁知她使诈,下次再让她见到她,她要双倍讨回,想到此,浑身血液倏地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