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待天色将晚,车马多至南苑行宫。
未曾入京之前,许蔚兮从未想过这大梁的皇家行宫亦修建得如此奢靡精巧。
这行宫修建之前,先帝曾三下江南,因醉心于江南园林景致,遂命工匠以江南园林为样板,掘土成湖,积土为山,山水相间,游廊环绕,周垣四里,宫殿林立,东湖与西湖水榭亭台,实在诗情画意。
两湖沿岸设有道斋、书屋、山房、水榭云台、钓鱼台,那两湖相通处,建有一雅阁,以两座别致木桥连接东西湖岸,沿岸各色码头、船坞、亭台水榭景观设计精巧,行走间,当真让人流连忘返,眼花缭乱。
她因紫茗有疾求医一事,在路上耽搁了会儿,是跟随最晚抵达南苑行宫的那一批末等后妃来的,于是,路上也有以为她是皇帝妃嫔的人,回话间,喊她小主,要么爱拍马屁的,呼她娘娘。
她解释一番后,那些人一个个又都不爱搭理她了,只因太子妃的人选,自年前就溜了一圈朝中臣子的千金。
太子妃人选始终没个准信儿,这些人也就不当她是回事儿了,反倒不理会她敷衍起来,她当真哭笑不得。
她因天晚才到行宫,脱离了原本的大部队,跟着那些不受宠的妃嫔被领进一处殿室。
后妃们都忙着选自己喜欢的屋子,没一会儿便都有了去处,剩下几间偏僻的没什么人伺候的旮旯角,她只好乖乖认命,让紫茗和朱若收拾了好住着。
因紫茗病了,这些活儿便交由朱若去,朱若叫了几个宫人一块儿收拾,宫人们都以为她是末等不受宠都妃嫔,不怎么情愿,唠叨着什么:“没娘娘的命还如此娇情,小主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儿,奴婢们本就不比别处的宫人捞什么油水,如今饭还没吃呢,小主倒会使唤人。”
许蔚兮一听,认为好办,忙让朱若去她屋里取了些钱银来,叫分给那些收拾她屋子的宫人,每人给五两银子。
这些宫人收了银子,前脚还奚落她矫情的,收了钱,立马换一副嘴脸,小嘴儿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句娘娘叫了起来,她不敢当,只让人称她姑娘。
这些宫人里有个却不怎么领情,领了那五两银子后也不干活儿,就杵在那里和主子似的冷眼旁观。
许蔚兮觉此人眼生得很,不像这行宫的宫人,倒像小姐似的。
只因其穿着打扮与寻常宫女不同,一领浅黄色宽袖襦裙,腰间环珮精巧,披帛懒搭在一侧肩头和臂弯,薄施粉黛,风一吹,裙裾轻纱摇曳,瞧着,倒也是个清丽美人儿。
她觉此人稀奇,忙叫朱若去问是哪宫娘娘的近侍。
朱若去了,回来后不太高兴地回说:“姑娘说对了,她不是咱殿中的宫人,是晋王殿下府上的侍女,瞧她穿的衣裳料子上好,该是晋王殿下的贴身侍婢吧……她说来此见姑娘,是替晋王殿下传话来的。姑娘和晋王殿下何时有过交情了?”
“……许是褚小姐托晋王殿下的人来办事儿吧。”
许蔚兮有了计较,取了头上几根簪子放入妆奁,便去外边见那姑娘。
那人依旧一副懒懒神色,见她来了,也只略微朝她福了福。
“姑娘好大派头,让奴婢好等啊。”
“……”
许蔚兮心有不悦,因此人自称奴婢,却毫不把她放眼里,若说此人不愿论尊卑也无妨,可既自称奴婢,也别一副如此这般模样,何苦来,倒像她强人所难似的。
她不悦,坐下后捧了杯清茶,淡声道:“舟车劳顿,我方才在房中洗漱,也就来迟了,不知有何见教?”
那女子哼了声,几步走来,自腰间取了只荷包,又自荷包里取了一粒用油纸包裹的什么东西出来递与她,耷拉着眉眼说:“我们爷让奴婢来给姑娘送一味丸药的,给。”
许蔚兮一愣,说:“替我谢过你们殿下,只是不知是什么丸药?”
那姑娘说:“奴婢也不知,东西我既送到了,姑娘吃与不吃,全凭姑娘,奴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
这人刚出了殿,不久后外边一阵压低嗓音商量的声音。
许蔚兮正竖耳朵听呢,那姑娘又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二位清秀小厮模样打扮的小官人,约莫二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