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慎王明明没看他,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恶鬼盯视一般,只觉毛骨悚然。
掌柜忙不迭地追上去引路。
献舞的地点设立在大厅中,以大厅为中心安置坐席,慎王身份尊贵,被掌柜引到了最北面的上席落座。
从进门到坐下,慎王一句话也没说,掌柜却早已是一身冷汗。
诸葛追自然而然地在一旁落座,帮言道:“有劳掌柜了,你先去忙吧。”
掌柜如蒙大赦退下,转身冲附近准备奉酒的美娇娘们挥手:“快快,赶紧去伺候客人们。”
为了应景,酒娘们也做胡姬打扮,穿着衣不蔽体的轻罗衣裙,蒙着若隐若现的薄雾面纱。
赤脚挂着流苏小金铃,走起路来,叮铃铃作响,惹得人心猿意马。
几乎所有酒娘不约而同地避开最上首的那位客人,虽然他的气质看起来涔涔如月之华,但那张鬼面具实在叫人望而生畏。
不过正好,给了时榆机会。
时榆潜在酒娘之中,端着一套鎏金酒具走到闻祁的食案旁,低垂着眉眼跪坐在地上。
细白的手托着鎏金执壶,翻过倒扣在托盘里酒杯,然后飞快地用指甲划破小指指腹,趁着斟酒时将血悄无声息地滴进酒杯里。
一气呵成做完后,时榆用余光觑了闻祁一眼。
闻祁正懒散地歪在扶手上,以手支额,虽然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时榆明显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耐烦。
幸好,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酒上。
上次没有毒倒他,多半是水太多的缘故,这回下在酒里应该没问题。
她悄悄将酒杯往闻祁触手可及的地方推过去。
许是被她的动静吸引,闻祁垂眸淡淡睨了她一眼。
时榆顿觉如芒在刺,手脚冰凉。
恰值鼓点咚咚咚响起,胡姬们入场,那目光便只逗留了一瞬。
时榆悄悄舒了口气,屁股往后挪了挪,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闻祁的视线内,暗暗注意着闻祁的动作,等待着他端起那杯毒酒。
为防万无一失,她在头上的簪子里还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没有刺中要害,只要能让闻祁见血,他也是必死无疑。
一旦闻祁喝下毒酒,她便立即动手。
她就不信这样闻祁还死不了。
可闻祁自始至终都没抬手。
倒是一旁的诸葛追举杯邀请他:“行舟啊,这大樊楼的般若酒还当真是天下一绝,如此佳酿不尝一尝枉为人间走一遭,你试试看嘛,就一口。”
闻祁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不是吧,我敬你的酒,你还不放心?你可真没良心。”
原来如此,闻祈不喝来路不明的东西。
时榆缓缓攥紧拳心,看来第一计是不成了。
舞台中央,胡姬们曼妙的舞姿引得在场众人一阵阵喝彩,如疾风骤雨般的鼓点声,合着胡姬身上的铃铛声喧闹不已,一时吵得时榆心神不定。
她掐着自己手心里的肉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又悄悄扫了一眼闻祁身后的崔七。
那崔七的右手压着雁翎刀刀柄,是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时榆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与崔七谁的动作更快时,忽然,舞台正中央,那个一直被众星拱月的蓝衣胡姬,持着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剑,以离弦之箭般凌厉而迅疾的速度,直扑闻祁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