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饮檀听不懂,哭得声音沙哑:“母亲,如果不是您,孩儿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您说什么胡话呢!”
老夫人喘息着,看了眼站在顾饮檀身后的段竟,眼神闪动,“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你。”
顾饮檀什么都不懂,她此时此刻只知道自己母亲越来越虚弱,弱小得快要离她而去了。
“药要好好喝,饭要好好吃……老大媳妇儿啊……”老夫人又转头和其他几个说着话,顾饮檀被段竟拉着出去了。
“你干什么!我要陪着我母亲!”顾饮檀大力甩开段竟,怒视着他。
段竟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突然伸手——
“你?”
顾饮檀愣了愣,一只手轻触她的面颊,把脸上蹭到了一点血迹擦干净,音色柔和:“别哭了。”
“你、你滚,你滚!我不要看见你!”顾饮檀大骂,不等段竟回应打开门冲进去。
大抵是应了那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人在床上交代了一些事情,对于家中一向不喜欢的人也慈眉善目。
最后才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檀姐儿,给她留的东西也最多。”
顾大夫人主动说:“母亲放心好了,等到流章考取功名,一定把檀姐儿当亲娘对待。”
老夫人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床顶,眼神越来越失去焦点。
日出的时候,伴随着鸡鸣,老夫人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母亲……!”顾饮檀呜咽一声,抱着老夫人的身体。
顾家其他几人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愿意上前,顾玺国恰好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带头跪了下来,“母亲,孩儿来晚了。”
言夫人一眼看见顾玺国的衣衫不整,她厉声说:“你从哪儿回来的!?这是什么!”
言夫人指着顾玺国衣襟上的一点胭脂问,语气越来越刺人:“是不是去哪儿宿柳眠花了!?”
“你要吵也要分场合吧?”
两人就这么当着老夫人的面争执起来,顾饮檀一个人走出房,听着身后的争吵声,望了望天上,几只鸟飞过。
她没要任何人陪着,独自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打开门,原本以为会有段竟在院子里等着她,结果一个人也没有。
顾饮檀怔了下。
*
房门轻嗤一声,微微张开一个口子,段竟踩着水,看向蜿蜒的小巷。
他手里拿着一个布袋,靠近江边湍流急迫的位置,抖开袋子,把里面的药粉都抖落。
月上中天,像是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城,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幻梦。
闻着里面的药,段竟不爽地皱紧眉头,尽管他警惕性高,但老夫人对他不放心,还是逼着他喝过几次药。
他现在一闻到这药的味道就难以控制自己。
月光从段竟的面中落下,分割出一明一暗两部分,他眼神晦暗地把袋子一并扔到河里,想起今早顾饮檀对他的态度,竟勾唇笑了下。
河水从高处落下,发出巨大的声音,耳边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亦步亦趋。
等到段竟走到巷子口时,那黑色的影子猛然举起手中的柴刀,用力抬起,眼见着就要劈下。
“哧——!”
锋利的柴刀切割开空气,凌冽的风声在段竟耳边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突刺。
段竟眼神一凛,猛地捂着手臂向一旁滚去,却被疼得叫出声来。
“额!”段竟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衣袖断裂已经废了,再晚一点,他这手怕是已经没了。
“你、你别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必须死,主子才能活!”
那黑影还想再砍一刀,结果手肘突然被什么东西刺到,手里的柴刀被踢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刻,一柄剑从天而降,从心口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