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规抬头,看见负责看守他牢房的狱卒靠在铁槛上,百无聊赖地抛着手中的铜币。
垂眸思忖片刻后,他张口道:“狱卒小哥。”
那狱卒闻言停了手上动作,将铜币藏到袖中,抱着双臂回头看向贺子规,眼中带着几分戒备。
贺子规弯了弯唇:“小哥可否告知,我昏迷了多久?”
狱卒浓眉拧起,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自贵妃娘娘来给你施刑后,你就昏迷了三天三夜。前几天一副要病死的样子,怎么,现在有力气说话了?”
狱卒话语渐进间,语气愈发轻蔑。
提及慕云筝,便勾起贺子规梦中一些模糊的记忆,他只记得梦中心痛不已,和梦醒后空落落的心情。其余一概毫无印象,哪怕搜肠刮肚,也找寻不见。
贺子规忍住心中钝痛,继续同狱卒交谈。
狱卒粗鄙,贺子规脸色暗了下,却是不恼:“贵妃娘娘…走后,可有其他人来过?”
他仍是笑意款款模样,但狱卒却无端端后背发凉。
狱卒咽了咽口水,随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而后突然脸色一变:“怎…怎么可能!”
“你不过是个死囚罢了,谁会惦念着你?我奉劝你一句,鞭刑不过是个开始,以后有的你受的。”
“收收活络的心思,认命吧!”狱卒嘴上说得愤慨激昂,却心虚地摩挲着指间的金戒指。
贺子规眉梢微抬,发现了异常之处。狱卒这份差事俸禄微薄,不在旁门左道上下些功夫,莫说买个这样成色上佳的金戒指,对于拖家带口的人而言,能否满足一大家子温饱都成问题。
故而狱中狱卒偷天换日,收钱放行是常有之事。反正探望而已,酿不成大祸,典狱长也能蹭些油水,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及慕云筝还未做上贵妃时,轻而易举便能来他牢房探监,加之方才这狱卒的反应,便可知,这几日定有其他人来过。
玄刹营…早在收到他放出的风声后就改头换面,装作寻常百姓掩匿于京城待命。
只有苏浮白还在钦天监,但他受赵扶蓁怀疑,轻易也脱不了身。
所以,会不会,会不会是?
贺子规愈想,原本一潭死水的眼底仿若春桃抽条般漾起生机,泛起涟漪。
他不禁将茉莉玉钗拿至面前,虔诚地在冰凉的钗身上落下轻柔的吻,而后将它贴在胸前,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贺子规仰着头靠着狱中土黄色的泥墙上,方才还萦绕在周身的死气一扫而空,纵然身处阴暗天牢,也好似有团曙光照在身侧,仿若误入囹圄的仙人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满腹相思情痴的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只需要一点点好,那颗被慕云筝冷言冷语割碎的心,便可以一片一片地自己缝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