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轻语撞上窗纱。
她没在屋里呆太久,没一会儿就出了门,沿着石灰路上山。
清洲岛上没有高山,只有一个海拔100米左右的小土坡,南方亚热带的气候让四月的岛上依旧绿意昂然。
江迟迟顺着盘山路脚步悠然地走着,十分钟不到,青绿色的树木豁然消失,湛蓝的海面涌入眼底。
山顶最高点,一座红白相间的灯塔孑孓独立。
它莫约有四层楼那么高,由砖石垒成,整体呈细桶形,顶部是一圈透明玻璃围起的灯室,底下一座小门上了锁。
塔身的油漆印花斑驳掉落,铁门生锈得严重,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和江迟迟记忆中的灯塔大相径庭。
小时候她觉得这座塔高得吓人,像法海镇蛇妖似的,总是将她的父母困在上面。
长大后她才逐渐懂得,那是她的父母守在灯塔上,为进出南港的船只指引方向。
每当暴雨降至,她的父亲就会叮嘱,“迟迟,在家关好门窗,不要出来。”
“那你们呢?”为什么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时候海面浪大,我们得去灯塔上守着,如果有过往的船出了问题,我们就能即时反应。”
因此,江迟迟很怕暴雨天。时相儒调侃过她,“海上长大的孩子,还怕暴风雨?”
江迟迟没回答。
她怕的不是那轰鸣的雷雨,而是怕汹涌的海浪带走她的父母。
不知道是不是被闺蜜影响,江迟迟今天频繁地想起时相儒,甚至出现了幻觉,让她听见了时相儒唤她的声音。
“江迟迟。”
“。。。”
“江迟迟!”
语调里带着丝丝怒气,清晰得不像幻听。
江迟迟错愕回头。
咸涩海风撞开灯塔半朽的木窗,卷来一声比海雾更潮湿的呼唤。石灰路边的老榕树下,那人指间猩红一点灼穿天色。
时相儒身姿挺拔,好看的一双狐狸眼瞪着她,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意。三年时光将他淬炼成更锋利的模样,唯有被海风掀起的衬衫下摆还固执地卷着旧褶皱。
江迟迟身子没动,飞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像要驱散晨昏交接时的浓雾。眼睑的余光里,时相儒夹着烟的手渐渐缩紧。
江迟迟犹豫几息,向他走来。
离得近了,眼前人的面容却模糊起来,淡淡的烟雾从他手边升起,被海风吹到两人身前,宛如一层单薄的细纱,遮住了许久未见的朦胧情谊。
但江迟迟脚步坚定地穿过烟雾,在离他不到一臂的位置上站定,惊起栖在警示牌上的白额鹱。鸟羽掠过时相儒绷紧的下颌,将那缕颤抖的烟灰震落在枯死的海檬果叶上。
时相儒呼吸一涩。
然后,他就听见了久违的清软女声。
“这里不让吸烟。”
时相儒:。。。?
江迟迟眼看着又一颗火星落进枯叶里,细眉轻皱。
她指着旁边的宣传标语,再次开口。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时相儒:呵呵。
来找她就是个错误!亏得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