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箭矢射出的同一瞬间,裴砚之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目光如电,迅速锁定了黑衣男人的位置,随即果断地下达了命令:“追上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裴砚之心中一紧,脚下生风,朝着那被一箭贯穿、紧紧连在一起的两人飞奔而去。
眨眼间,他便来到近前,迅速蹲下身,双手稳稳地扶正赵佑安的脸,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对方的鼻下。
片刻后,裴砚之缓缓收回手,面色凝重,语气冰冷且笃定:“没救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眼前这枚箭矢,做工精致、材质非凡,坚硬程度超乎想象。裴砚之眸中闪过一抹狠厉,牙关紧咬,运足了劲,手中匕首猛地落下。
“咔嚓”一声,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碰撞声,长箭应声而断。
箭矢断裂后,裴砚之没有丝毫迟疑,双手用力,将赵佑安那尚且温热的尸体随手丢到一旁。
而后,他转过身,动作轻柔却又急切地将温棠梨的躯体紧紧搂入怀中,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他的声音因焦急和恐惧而一下又一下地发颤,在这混乱嘈杂的背景音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事的,棠梨,没事的,你看看我好吗?”
箭矢上有剧毒,温棠梨也没救了。
温棠梨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眼眸此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对不起,对不起。”
他落在她脸上的泪珠又热又重。
温棠梨的眼皮略微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唤。
世人口口相传的杀伐果断的少年阎罗居然抱着她快要冰冷的身躯在那里落泪。
为什么?温棠梨不明白,她再也不会明白了。
“苍天何其不公。”
永昌三十二年,冬。三皇子赵佑安及其夫人温氏于府邸突遭歹人暗害,不幸罹难。
永昌三十三年,春。裴砚之收复失地,被封为定难将军赐金甲玉带,荣宠至极。
永昌三十六年,冬。朝中佞臣勾结地方势力,妄图篡权夺位,裴砚之洞察叛乱阴谋,迅速平叛,位极人臣,执掌禁军护皇城。
同年,除夕夜。裴砚之郁结而终,享年23岁。
*
“大婚当日,本应是喜庆美满之时,却遭歹人暗算,刹那间,血光四溅,好好的喜事竟成了人间惨剧。”
说到此处,说书先生神情凝重,语气中满是惋惜:“那女子如花般的生命,就这样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凋零了。她满心的不甘与愤懑,皆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了这世间。可怜可叹呐!”
温棠梨只觉脑袋一阵轰鸣,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的目光在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慌乱地扫视着,崭新的戏台,拍手叫绝的哥哥姐姐们……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她没死!这里,竟然是她久违的温府!
她下意识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指尖深陷进皮肉之中,手臂上迅速泛起一片刺目的红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棠梨张口问身旁的丫鬟,“现在是什么时候?”
婢女有些困惑,“回小姐,永昌二十八年,夏,五月十五。”
她回到了四年前!嫡母的寿辰!
温棠梨回忆着,她确实记得那年温晋叫了说书人来温府说书,可说得不过是些爱情故事。
可这故事,为什么会这么像她的故事,温棠梨的人生。
结束后,温棠梨起身离座,找到了还未离府的那位说书先生,“先生,您的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