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该问,究竟是怎样的缘由,使得裴砚之要戴上那副凶狠残酷的假面,将自己真实的内心深深掩藏?
“算了。下次再说吧,我先送你回家,温小姐?”裴砚之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诶?”温棠梨张了张嘴。
“路过,看见你偷跑出来了。”
…………
一路上,温棠梨低着头,看上去是生气了,实则不然,她在思考怎么把绸缎庄大洗牌。
原本她只觉得,温晋扣了七成钱进温府也就罢了,现在看来,温晋的胃口倒是大得很,觉得自己贪得还不够多,也就是西街没多少人识货,这种假冒伪劣产品,完全就是在坑害绸缎庄,就是在坑害江家的信誉!
做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
温府偏门的青砖墙爬满苔痕,墙根处几簇野草在风中簌簌作响。
温棠梨提着裙裾蹲下身,指尖拂开杂草,露出半截裹着青苔的竹梯。阳光漏过墙头老槐树,在她裙裾上洒下斑驳碎影。
裴砚之抱臂倚在墙边,玄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盯着那架颤巍巍的竹梯,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忍住:“也不找个好一点的梯子?”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倒像是在关心她。
温棠梨踩上第三阶时,腐竹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微风忽起,她悬在半空的身形一晃。
裴砚之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箭步上前,鞋履碾碎满地光斑。
他双手死死扣住梯脚,骨节泛白,声音却故作冷淡:“温小姐还是小心些,换把梯子吧,若摔成残废,我可不负责收尸。”
待温棠梨攀上墙头时,鬓发散乱,颊边沾着墙灰,却回头冲他嫣然一笑:“裴二公子今日倒是做了回称职的门神。”
他仰头望着墙头晃动的裙角,忽然想起什么,“温小姐,温家这个龙潭虎穴不适合养海棠。”
隔着一堵红墙,温棠梨深呼吸一口,看来是安全落地了。
如白玉般的脖颈扬起,目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望向那一小方天空,“裴二公子看来不懂海棠,海棠也分很多种,垂丝海棠羞涩低垂,而西府海棠明媚鲜艳,积极阳光。”
说罢,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更何况,裴砚之,我是人,不是海棠。”
“嗯,快逃吧,人~”
“不用你说我也会。”温棠梨说道。
“有缘下次再见吧。”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温棠梨回到闺房,迅速把自己变回了那个在宅院中的温五小姐。
期间温馨上门了,她邀请温棠梨参与一周后的赏花宴,并麻烦她一起筹谋划策。
“五妹妹,”温馨款步上前,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一周后的赏花宴,可是京城贵女们的盛会。你也该多多参与这等社交活动,好在这京城的贵圈里露露面了。姐姐想着,你‘心思灵巧’,便想请你一同筹谋划策。”
温棠梨眉头微挑,心中暗自纳闷,大姐、三姐四姐都在家,这般场合,按常理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这其中定有蹊跷,但温棠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神色自若,不起一丝波澜。
略作思忖后,温棠梨轻轻颔首,“既如此,妹妹自当尽力,不负姐姐所托。”
温馨见她应下,不装了,转身便欲离去。
就在她快要踏出房门之际,温棠梨清脆的声音悠悠响起:“姐姐,你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