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露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剑,明明外形看起来极为笨重,但在它主人手中却似一片轻快暗影,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宽剑横舞,掀起阵阵飓风,银光乍起,矫若叱咤蛟龙,震撼堪比惊涛拍岸,再胜旷野惊雷。
这样的滔滔剑光持续了片刻,等蒲老大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只见檐下灯笼昏黄里,少年剑尖垂血,阴影爬上他如覆寒霜的侧脸,恍若修罗临世。
离他不远处,歪七扭八地躺着一个手持大刀、面容狰狞的凶恶汉子。
若不是他还哎呦哎呦地痛呼个不停,就凭那血肉模糊的模样,还真让人难分生死。
“呦!十八刀,轻伤!”被急匆匆拉来救场的县衙仵作边验伤边啧啧称奇,调皮地对裴烬挤眉弄眼。
「小伙子好俊的剑法啊!」
听到老仵作的话,一群开了眼界的衙差汉子们才猛松一口气,赶紧将人抬走。
当然,众人也没忘蜷在廊柱后瑟瑟发抖,差点被吓得说胡话的沈家丫鬟。
“你是……沈大夫人院子里的兰梓?”一个衙差认出她,不确定地问。
兰梓魂不附体地抬起脸,仓皇失措地解释:“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来送些东西。”
“这种时候,幕离遮脸来送东西?”捕捉到她闪烁不定的眼神,梁猴儿一针见血。
兰梓被他堵得瞬间说不上话,支支吾吾涨红了一张脸。
“先把人带回去!”蒲老大冷眼看着,沉声说道。
几个衙差当即领命,挟着还想争辩叫嚷的兰梓往外走。
偌大的院子里,唯独留下紧蹙着眉头的蒲老大和抱着宽剑的沉默剑客。
等人走远了,蒲老大终是没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开口就是一通斥责:“臭小子,你动什么手!万一不是怎么办!
就算真是,这里也不是江湖,还有规矩王法,规矩比命大!
老子就知道你忍不住,急慌忙就拖着个破腿就来找你,结果你小子动作还挺快。
瞧瞧这院子!瓦碎了,门裂了,回头屋主人来县衙讨修缮钱,是你掏银子还是老子当裤子?!”
嘴上骂骂咧咧,蒲老大一双利眼还是在裴烬身上来回审视,生怕对方在打斗中也受了伤。
看地上男人执刃的熟练模样,也是个手上功夫不弱的亡命之徒。
“……”
挨了训斥的少年剑客垂眸不语,白布擦拭剑身,细致专注。
“瓦是我踏碎的,赔。”
声如冷泉击石,瞬间让蒲老大原本降下去的火气又迅速涌上来:“臭小子!那是钱的事吗?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没有!再敢擅自出手,老子就把你那破剑熔了打锄头!我说你……”
“蒲叔!”唠叨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周行露从屋中推门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套被人穿过的蓼蓝短打,一个药瓶以及——
一个与遗留在秘绣楼的那个别无二致的缠枝莲纹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