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子夺嫡惨烈,如今只剩二皇子与七皇子赵晟二人博弈,二皇子本得圣意,近些年却屡屡出事。官家如今缠绵病榻,召赵晟侍奉前后,二皇子着了急,意欲逼宫,放手一搏。
程府是营州有名的富商,底蕴深厚,二皇子便盯上了程府的家底,与程知遇达成交易——
若他登基,则将朝廷的盐营权下放给程府,且会为程府赐封官职。这就意味着,程府不仅可以在其中获得暴利,甚至在地位上,以“士农工商”最末的商流,封官授爵,成为直达天命、既富且贵的皇室商贾。
地位,于富甲一方的程府来说,已远远高于钱财在程府心中的分量。
程知遇心知,这是皇室在拿程府开刀。
“二皇子可来了什么消息?”程知遇暗暗捋了捋袖口,她也在赌。
“不曾。”院子如实回答。
烦躁在此刻到达了顶峰,程知遇闭了闭眼,挥挥手屏退下人,撩袍落回主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门外天色渐晚,茶雾已歇,她不曾动过一口。
她在等。
等二皇子胜,程府自会安然无恙。
府外兵戈碰撞,喊杀声渐渐嚣张,程知遇的眸子前所未有的冷静,指腹摩挲膝盖。
唰——
银光一闪,一张字条钉在她的手边,尖锐的飞镖险些割肉,嚇得她生出冷汗。
【若想救程府,子时三刻,陆府阁楼见。】
落款印着官家的私印。
她捏着这张字条怔愣,院子突然慌里慌张地扑进来。
“报——”院子的神情惶恐,“二皇子逼宫失败,叛党已被、被七皇子拿下。”
程知遇从位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捏着字条的手忍不住发颤,“七皇子凭何?”
“官家,官家崩了。”院子在地上爬,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七皇子拿着官家的遗诏,号令殿前司,将二皇子以叛乱之名缉拿。二皇子军中有贼,误传了消息,兵分两路似要去取货,被人守株待兔给围了,家主、家主!您可一定要保全程府啊——”
叛乱的罪名绝不能落到程府头上,程知遇暗骂了一声二皇子无能,捏着手中的字条动了心思。
“带上签了死契的府卫,护送府中家眷坐上船,走得越快越好!”程知遇咬牙,“其余人,子时三刻随我去陆府,如有意外不敌。。。。。。”
程知遇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奔赴刑场的决绝,“你们就先走,不必管我。”
“家主——”院子掩面恸哭。
程知遇没有再说话。
月凉如水,陆家早已人去楼空。
阁楼的门并没有锁,长长的台阶延出一条蜿蜒的路,两壁遮光,她提灯谨慎地往前走。
地上积着一层厚灰,虫鼠乱窜,阁楼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扇窗撒进一束微薄的月光,照映着这个逼仄的地界。
窗下是一卷圣旨。
程知遇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定睛看去,只迟疑了一瞬,便迈开步子。
变故在此刻发生。
火把从她身后扔进来,破败的幕布瞬间被点燃,“谁?!”程知遇惊觉回头,只捕捉到一角叠着甲胄的殷红。
是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