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遇将隐月的事情如实述了一遍,陆明只是沉默,攥了攥她的衣角。
“陆明啊。”程知遇的指腹轻柔地抚过他的眉心,“你担忧得太明显了。”
被戳穿的陆明抿了抿唇,眉宇间的愁绪更显,“你。。。。。。还要去救她吗?”他捏了捏她的衣角。
程知遇不正面回答,垂眸反问,“你想我去吗?”
穿堂风过,吹动着他的发丝,将他心中那点子犹豫全然吹散,他的手指攥着她的衣角,紧张地扣手,隔着衣料掐着指腹的肉。
陆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如羽,却又异常坚定,“不想。”
程知遇有些意外,坐正身子问他为什么?
“其实,只要你想,我知道我拦不住你。只是,我实在担忧。”陆明声音温柔,尾音却开始忍不住颤抖,“皇权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事关八皇子,即便你再喜欢那个隐月,我也不想你去以身犯险。”
“我尊重你,却实在偏私。”陆明咬了咬唇瓣,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阿遇,我不想你受伤,无论是何种意义上。”
程知遇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只是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脸颊。一指距离,她触碰到他温热的呼吸,恍然间反应过来,又收回手。
“陆明,我得去救她,她于我有用处。”程知遇眸中的情绪收敛,理智再次占了上风,她忽然思量出一计,可引蛇出洞、顺利入局。
“我不听你的话,你会生气吗?”程知遇歪头看他。
陆明轻轻摇了摇头,瘦削的下巴似见骨骼,压在膝上,温声问她:“那我对隐月坐视不理,如此凉薄,你会讨厌我吗?”
他说这话时指甲掐着指腹,紧张得似要掐出血了,听到程知遇的回答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程知遇说不会。
陆明勾了勾唇角,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将下巴搁在小臂上,另一只手牵着程知遇的衣角,“那我也不会。”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气,阿遇。”
今天的陆明似乎继承了程知遇的衣钵,一时话多起来,事无巨细地叮嘱,程知遇句句有回应,点头“嗯”着,眼神笑眯眯地望着他。
程知遇心中已有思量,眸色渐深,将手中折扇攥得更紧,她知道要从谁那破口了——
钱贵广。
*
【想活命,今日申时独自前往,瑶台香天字一号见。】
一张挑衅语气的字条递到了钱贵广手里,他这几日,本就因隐月弄得焦头烂额,回府被上了家法,若非是有小娘拦着,险些连床都下不来。
钱贵广见了字条更是怒气冲天,可一见随着字条一同来的染血琵琶,哪还有半点不虞,心惊胆战地前往瑶台香一会。
深浅墨色绘成的山水画题于屏风之上,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样嫣红,好似当日隐月血染。
钱贵广推开屏风,却见程知遇气定神闲地端坐在他的位子上,静静品茗,丹橘襦裙系天蓝系带,一双眸子水波流转、顾盼辉煌,明明娇俏可人的一张脸,瞥过来时,却叫钱贵广没来由地一抖。
奇怪,怎么会怕她呢?
钱贵广咽了咽心虚的口水,佯装针锋相对,坐在了她的对面,“呦呵,这不是程娘子吗?倒是巧了。”
程知遇放下茶盏,短促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回复,“不巧,正等你呢。”
钱贵广眯着眼睛审视着她的神色,瞧不出一丝怯意,只得也敛了敛脾气,等着听她下文。
“隐月怎么样了?”
钱贵广登时警惕起来,思忖片刻,“。。。。。。人倒是还活着。”
程知遇了然,点点头,“活着就成。”她倒也没表露出一丝迫切,将面前的糕点往钱贵广那推了推,“尝尝,瑶台香新上的糕点,今个我请你。”
钱贵广并不买账,十分防备地看着她,“我今个来,不是来闲聊的。你到底要干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问便是,不必做这些个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