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爹爹把把关、盘一盘,你觉得哪位皇子的胜算最大,不过不要轻易站队,凡事都要和爹爹、娘亲商议。”程连虎苦口婆心地说。
他想给程知遇一个锻炼的机会,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一闯,反正家里有人给兜底。
程知遇握着那块令牌,一时酸了眼眶。
“诶,诶!!!”程连虎一个鲤鱼打挺从藤椅上弹起来,弯下身子紧张地看向程知遇,“乖乖,乖乖?这咋还掉小珍珠了,爹爹吓的?哎呦,闹着玩儿的,咱不盘了还不成吗,你可不能跟你阿娘告状嗷。”
程知遇狠狠地拿袖子擦着眼泪,“我就告!我要跟阿娘说你不干活,就知道支使我!”明明是家主腰牌,他却只说是雕着玩的小令牌,从前程知遇只是道他懒,如今才反应过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程连虎低声下气地哄着,程知遇含泪的眸怒瞪他,“臭爹,你等着吧,我一定把你的家底祸害光喽!”
程连虎哭笑不得,弹她一个脆响儿的脑瓜崩儿,“那你可快点败,你爹爹我最会挣了。”
见她无事,程连虎放下心来,没好气儿地踢了踢她的椅子,“行了,滚吧,小鳖犊子。”
“告辞!大!鳖!犊!子!”程知遇哼了一声,冲他比了个鬼脸。
“嘿!”程连虎着急忙慌就要把靴子脱下来砸过去,程知遇见好就收,拎着账薄和令牌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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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薄里夹着地契,确实是好地段。
程知遇思忖着开个什么铺子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陆明房前。她没有推门进去,转道绕至窗前看。
“每方三行两列共六位,反写正读,来,跟我念。。。。。。”夫子声音平缓,耐心地教他识盲文,陆明很认真,摸索着用指腹去努力辨认纸面凹凸的点,浅蓝的袍子包裹住他的身躯,发丝垂落,袖口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皓腕,印着浅浅的,淡粉色的疤痕。
风吹过,将程知遇的袍子吹起一角,陆明好似发现了她,动了动耳朵,有意无意地向窗子的方向偏过头去。
“听学要专心。”夫子厉声训他。
陆明霎时露出羞怯的表情,轻“嗯”一声,不敢再分心。
她看到了吧。。。。。。陆明忍不住地想,人家掏了银子,好吃好喝地待你,还请夫子来教,路过瞧一眼便见人分心挨训,不认真学,定是会把他当成烂泥扶不上墙的腌臜货。。。。。。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局促地捏着指尖,虽是在听,却比方才多了分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捱到了下学,屋内再次归为寂静。
他反复地抚摸着纸上凸起的圆点,一遍遍记忆,直到,有人伸手关了窗。
“今个学得怎么样?”她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丝冷风从窗的缝隙间钻过来,程知遇的话语没有带几分情绪,却被陆明误认为是拷问。
他的眸掩在白布之下,忍不住地颤动,唇瓣翕张,缓缓吐出一句“抱歉”。
陆明为那瞬分神而自责。
程知遇完全没有听懂这句没来由的抱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为什么道歉?”
烛火摇曳照着他,照得他脸颊发热。
他不肯说,沉默得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程知遇只得叹了气,“怎么还成小哑巴了?你不说,我如何知道你要作什么,在想什么?你没来由得一句抱歉,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