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孚想到陈大将军,不觉向旁边看去,只见女郎坐在花下,美如画卷,形容竟似病弱西子,与他在家乡时听年长老人提及的陈姑娘大为不同。眼前这个小姑娘,并不爱笑,也不娇俏,倒是死气沉沉,白瞎了那一张好姿容。
这样看,她也是美极的,谁也比不上。苏成孚没见过比陈绾月还好看的女人。
但现在他怎么瞧,都很不顺眼。他忍不住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见陈绾月疑惑看来,苏成孚解释了几句:“我听乡亲说你活泼可爱,不会是外界所传的狐狸精,如今瞧你像个木头雕子,我就觉得奇怪。我这人没什么正派可言,但好在有点义气,你若过得不好,看在你是老乡的份上,我带你走就是。”
陈绾月大惊,她很少见到像他这般洒脱大方的人物。
听此,苏成孚皱了皱眉,不解道:“这很奇怪吗?不止我们兄弟几个,这满天下的豪杰都是如此而已,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劣根性就是了。譬如有些个爱打家劫舍,有些个贪图钱财美人,但都不会恃强凌弱。就说比你年纪稍长些的鹂娘,也是这般性子。”
苏成孚撇了撇嘴,不懂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陈绾月笑了笑,道:“是我无知。平日里在深宅里,都是为了鸡毛蒜皮,竟不知外面如何。但想也不容易,勾心斗角哪里都少不了吧?各有各的为难罢了。”
苏成孚点了点头,道:“这话不假。我就是想救范动兄弟,也没个能耐,皇权之下,安有飞鸟?眼看就要到了范大哥处决的日子,迫于无奈,我们这群没能耐的兄弟,只得想了这么一个最冒险又直接的办法,好救出范大哥。”
一听是范动,陈绾月惑道:“你可认识张仲辅?”
“呀!那是我兄弟,我大哥。当初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结识的范大哥,三个人八拜为交。”
陈绾月正欲说什么,那边忽有一阵马蹄奔腾之声,再然后一人骑马奔上山坡,拔出挂在马鞍上的佩剑,冷声道:“若识好歹,滚。”
“呦,这么快就追了来?”苏成孚飞身而起,亦拔剑相向。
剑拨弩弓之际,陈绾月提醒道:“苏大哥也是为救范动,还与张仲辅熟悉,你们说不准还能认识,既如此,何必刀剑伤人?”
韦延清盯紧苏成孚,冰冷的眼神丝毫没有松动:“他劫了你。”
苏成孚大笑,嘲讽道:“那又与你何干?我可是听说,韦公子的未婚妻是公主,难道你还有个分身不成?竟追到这里来,还是你没瞧看清楚?我且告诉了你,挡我者死,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陈姑娘回江南去!”
陈绾月惊然,怎么也没料想到,苏成孚此人竟这般豁达仗义。
她未提的念想,他顺嘴就说了。不管真假,她都心上生热。但陈绾月也没忘记,苏成孚此行是为绑匪,不是她,也会是别的人受惊。她欲驳回,却听对面韦延清不知叫哪句话惹住,直接冲了过来。
苏成孚忙去应付,两人正在交缠中,那边忽又有一人急匆匆跑上坡来,远远的便喊:“快住手!休要纠打!”
陈绾月看去,仍是她从未见过之人,那人过来后,忙飞身下马,先向她作了一揖,这才站去停手的韦延清与苏成孚二人之间,心如急火道:“都是误会呐!韦公子,这位便是我同你提起过的苏成孚苏兄弟。”
见此情形,双方都收了刀剑。苏成孚冷哼一声,不作理会,但他与张仲辅许久没有相见,此时并不知张仲辅竟与韦公子相识。但他还是知会道:“张兄别来无恙,我此行前来,是为范大哥,不想竟在这里遇到张兄。”
他以为张仲辅还不曾知道,沉叹一声,负手正要解释,那厢张仲辅忙摆了摆手,拍膝无奈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事韦公子承应下来,我们正为秦昂的事发愁呢!苏兄啊苏兄,你们实在也太莽撞!”
连这种招摇的宴会,都敢打劫。
“也怪我,事先没与你们通知一声。”张仲辅摇了摇头,忽将视线转向陈绾月,笑道,“这位便是弟媳吧?在下张仲辅,是延清兄的朋友。”
听此称谓,陈绾月不解一瞬,侧头看向韦延清,他却仿若无闻,稀松平常地站在那,也不反驳。对方还在等,无奈之下,陈绾月只得先弯了弯唇,轻轻一点头算作回应。
韦延清三人又聊了几句有关范动的情况,陈绾月等在一旁,直到他们说起如今劫了重臣之宴,无论有无结果,事出何因,捉住就算死罪,商量该怎般助苏成孚等人逃脱。
正在商议间,只见又追来几个轻骑。
都下马来,众人围在一团,但又都有意与韦延清等男子并肩,离陈绾月有些距离,显得规规矩矩。她从未突然见到这么多未曾相识的面孔,且看起来都与韦延清熟识。
其中一人歪头看向心跳不已的陈绾月,笑嘻嘻道:“这位就是嫂嫂吧?我们就知道,延清兄一定在这里,所以追了来,助他搭救嫂嫂。不曾想原来这些绑匪,竟是苏大哥他们。”
其他人也跟着热情唤了声“嫂嫂”,以作招呼。
陈绾月又是一惊。
怎的韦延清身边的兄弟,都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