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再娇气的媳妇都是会心疼人的,梁易突然也就想矫情一次。
他把药递给桓灵,指导她如何给自己上药。桓灵细心地用干净的帕子沾了热水,将伤口擦干净。她怕会疼,力度很轻,梁易连眼睛都没眨一次,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为自己清理。
二人靠得极近,近到桓灵带着清新花香的发丝从梁易的鼻翼飘过。他麦色的脸庞红得更厉害了。
桓灵上完药,红着眼认真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我以为你会躲开。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打伤你的。”
那清幽的芳香还在空气里萦绕,惹得人心头发痒。梁易并不敢再看她,转身往床边走去。
桓灵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劲:“你脸怎么红了?耳朵也红了?”她着急道,“我听闻受伤后易起高热,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喜烛明晃晃照亮整个屋子,在险峻的山路上也能健步如飞的梁易却在平地上打了个趔趄,多少显得有几分滑稽。他稳住身体,尽量平稳语气:“无碍。”
桓灵还是坚持:“真的没事吗?还是看看才放心。”
天爷呀,要是梁易因为自己身体出了岔子,豁出去自己这条命也不知能不能让陛下消气。
“没事,睡吧。”
梁易利落地将两床被子分别铺好:“你既不愿,我不动你。你睡里面。”
见桓灵还是愣着,他补充道:“外面,陛下的人,不能出去。”
若是叫大哥知道自己新婚当夜被夫人赶出去,那不得被笑死。
而桓灵理解为,梁易和陛下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陛下还派了眼线处处监视他。
皇帝对梁易,大概是既器重又忌惮,才会这般做。皇帝希望新朝的肱骨与旧臣融合,他大概也是被逼着娶了自己。
这也就说得通为何梁易婚前一直慢待她了。但如今对她的态度又还不错,想必是见了她的容貌,便愿意纵容几分。
她顿时感觉找到了同盟:“放心吧,我理解你。”
梁易并不知道她理解了什么,但只要她能好好同他说说话,这就是极好的。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不一会儿,吴媪带人送了些吃的过来,热腾腾的。梁易劝桓灵用一些,但她已经没有心情用饭,经过刚才那一通又已经极困倦,分别洗漱过后,饿着肚子便睡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难以安眠。她背对梁易躺着,身后是一个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大男人,伸手就能碰到她。
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让她没办法不紧张。虽然梁易还算君子地承诺不动她,但她从梁易的眼里看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这让她升起天然的恐惧,她又想到了那个羞人的小册子。
心里乱糟糟的,她一时间想到了她们的这桩婚事。
她从未想过会嫁一个不通文墨的军汉,可为了桓家,她没有选择。她原本是想过的,若是梁易人不错,那也可以好好过日子。
可梁易婚前的慢待让她很生气,成亲这日,他先是催妆诗念得磕磕巴巴叫她丢脸,又准备了一桌她不喜的荤腥之物,还拿那般粗陋的茶水伤她的嗓子。
见了她之后,梁易态度还不错,想来是为美色所迷。
她不知梁易这般的态度能维持多久,不过这也不重要。
她要的,不是梁易的真心。
可是后来她居然误伤了梁易。虽说她从前行事张扬,可也只不过是些豪掷千金与人争宝之事。她从未伤过人,自幼受的教导中,无故伤人乃强盗行径。
她一时想到被迫嫁人的无奈,想到在梁易这里受的委屈,一时又后悔自己为何竟冲动做出了强盗行径,眼泪便不争气地从眼角渗出。
她不想让梁易看了笑话,闭着眼,一只手捂住嘴,努力压抑将溢出的哭声。
一阵温热舒适的感觉传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是梁易在为她擦泪。
桓灵顿时又羞又窘,她本就背对着梁易,此时便将被子用力朝身上胡乱一卷,毫无风度地滚到了床角。
“我才没哭!”
女郎任性骄傲,声音里却有掩不住的泪意。
梁易心里叹口气,上床挪到她身边,微微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眼前的女郎已是哭成了泪人,一张粉面成了雨后芙蓉,惹人怜爱。
他扶起桓灵,将她揽在怀中,继续用帕子为她净面:“怎么了?不舒服吗?”
桓灵刚伤了他,自是不好意思再对他发脾气,抽抽搭搭回答:“我、我伤了你,我从前最恨别人仗势欺人。”
梁易一边为她擦泪一边点点头:“我知道。”
他怎会不知呢?眼前这个女郎,自己的妻子,出身高贵,却愿意为地位卑下之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