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闻又不紧不慢地问了些桓府的事,说是怕赏花宴初次相见,因不熟悉而闹了笑话。桓灵心底越来越不安,只笑着答了些建康城中士族皆知的桓府之事。
虽然向闻和梁易熟识,但她现在弄不明白他的来意,不能放下戒心。
待到向闻离开时,已经是日头西斜的黄昏。
梁易将向闻送到正门外,直到向闻的马车走远了才回去。他从前也没听过向闻对桓家的女郎有心,怎么如今说都不和他说一声就上门来找桓灵讨帖子。
他心里惴惴不安,怕桓灵因此不快,回去的步子就慢了些。
但再慢,他还是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尽头回到了正院里。娇俏的女郎正坐在那由他亲手打造的秋千上,好像漫无目的地轻轻晃着。
桓灵瞪了他一眼,他自觉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走到她背后推秋千。
桓灵却不给他亲近的机会,立刻便从秋千上跳下,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哎呀,你别推了。坐下,我问你话。”
梁易也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推到她手边。
桓灵正好也渴了,接过那水,喝了一口,感受到一阵暖流自上而下注入她的腹中,才道:“成国公要讨帖子这事,”
她还没说完,梁易生怕她误会,急忙解释:“我真不知道。”
桓灵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怀疑:“我生平最恨欺骗,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梁易心头一跳,好半晌没说话。
好在他本来就是寡言之人,桓灵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又问:“那这次他过府,是你邀请他,还是他自己要来?”
梁易回过神,声音低哑,语气落寞:“我没请他。”
桓灵见他这委屈样子,觉得可能真的误会了他,推了推他的胳膊:“我也没说你一定骗了我。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梁易:“你没欺负我。”他平日里龙行虎步,身姿壮硕魁梧,这会儿却耷拉着脑袋,肩头也垮下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大犬。
“这就对了,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桓灵明白或许他心里还是不快,但不在她面前表露,满意点头,“既然是他要来,那就是特意图谋。他是只想和桓家结姻亲,还是打我哪个妹妹的主意?”
新帝的旧部一干人等中,向闻心思最缜密,又善辨识人心。无论是江临,还是梁易,心思都能叫他看透。但向闻的心思,他们却从来不知道。
“我不清楚。”
桓灵摇头:“罢了罢了,跟你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我明日回一趟家,得跟阿娘说说,无论如何得先把帖子给他发去。”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提醒他:“这些你可千万别和向闻说。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你不能向着外人。朝中局势复杂得很,姻亲可不是随便就能结的。”
桓家已经嫁了一个女儿给新帝的旧部,她不希望妹妹们再做这样的牺牲。
梁易不太明白,他只知道,他喜欢谁,就娶谁做妻子。
他应下:“这我知道,不会和他说。”向闻的心思深,梁易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若是向闻也做了桓家女婿,于他来说自然好。桓家的大家族中,他便不会像如今这样格格不入。他也不必担心日后来了个士族出身的连襟,相较之下桓家人又看他如路边泥尘。
可桓灵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她的妹妹不喜欢向闻却被迫嫁了,会不高兴。那桓灵的心情也就不会畅快。
他不希望桓灵不开心,便顾不得向闻了。
“你知道就行。”
桓灵打算第二日一早回去。如今还在梁易的婚假期内,可他竟然没有黏着自己。桓灵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你明日要做什么?”放假时整日跟在自己身后打转的人居然主动说不跟自己回去,她很奇怪。
梁易:“进宫一趟,大哥找我。”
桓灵其实发觉了梁易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她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既然都成亲了,梁易又说过什么都听她的,那自然是要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