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喝茶。”善法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紫砂茶盏塞到崔望熙手中。
崔望熙接过后,紧紧抿着嘴。
他刚刚在紫宸殿书房喝了一肚子茶水,现在又心焦,岂能喝得下。
“喝呀?”善法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宫里头的金贵茶水把你嘴养刁了?还是只肯喝紫宸殿的茶?”
“咳。。。。。。”他连忙一饮而尽,再次强调说:“我真的有一惑,你认真点。”
山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京畿的喧嚣热闹被远远地留在山脚之下。
“你说我们两个心有灵犀,那让我猜猜如何?”
善法抬手接住了自半空回旋落下的几枚叶片,轻轻拍在茶壶旁,推到崔望熙身前。
“为艮为山,为巽为风。”
叶片静静地铺展开,崔望熙稍稍拧了下眉。
蛊卦。
器皿久久不用,因而生蛊虫,天下久久安宁,因而君主垂拱,循制而治。
是节度使。
结合宋撄宁之前的话,若不杀许长敬等人,不大刀阔斧地处理节度使,那么往后的发展,正是印证了蛊卦的种种。
内在的腐朽根深蒂固,而中蛊之人,也大多是无药可救,唯有死路。
可是。。。。。。
“那后来呢?”他忍不住问道,“绝处有生门,生门何在?”
善法仍是微微笑着,装模作样地去捋不存在的胡须,“哪有什么生门,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你揣着答案来问我,难道等我给你编故事不成?”
一片落叶悠悠飘落,恰巧掉入茶水之中,惊起浅浅涟漪。
明明不是秋季,为何今日这棵银杏树的落叶如此之多?
崔望熙按下心中的酸涩,轻轻将那枚叶片捻出,放在手边。
指尖上残留着一滴茶水,被他随意拂去。
“这世间因果循环,昨日种下的因,今日便能破土而出,未来便能结出果实。”
善法取走了湿漉漉的银杏叶,放在掌心,默默观察着其上一条条脉络。
崔望熙看了眼天色,起身向他告辞,“你最近可别云游去了,我或许还会再来找你。。。。。。喝茶的。”
月牙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阶上,善法掌心的叶片忽被微风卷起,翩翩地覆在了蛊卦之上。
善法眸光一凛,看着这迥然不同的卦象,心中倏然一片清明。
上巽下离,除旧布新。
鼎卦。
象征无上权力,江山稳固,大吉亨通之象。
天色渐暗,偌大的崔府寂静无声,月华皎皎如水,透过斑驳的枝叶,洒下一片片清冷的光影,映照在庭院的石桌上,初春的夜晚尚有几分凉意。
枝头停了两只雀儿,正缩着脑袋休憩。
崔望熙坐在庭院中,清隽挺拔的身姿透着几分颓然,腰间的玉佩莹润剔透,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握着摩挲几下,紧紧捏住。
坚硬繁复的花纹在指腹留下一道道痕迹,刺痛感拉回了他的神思。
独孤炽这样的危险存在,撄宁的生死仇敌,必须越快解决越好。
可此人如此神秘,他们至今,仍对他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