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子期叹了口气:“早年我在苗疆历练,见过这种蛊虫,它是苗疆最出名的蛊,合情蛊。与寻常情蛊不同,合情蛊是由第三者给指定的二人下蛊,下蛊之后第三者可利用二人的感情,达成某些事情。
这蛊,最是毒。”白子期顿了顿,又道:“只要有其中一方吃下,另一方若是不吃,吃下的一方一日之内会死。所以这种合情蛊,说白了不是为了拴住心上人的,而是第三者为了让相爱的两人共生死,强行下的。”
“那下蛊的条件呢?”赫连时不忍细想。
“第三者把血滴入合情蛊,再把一对合情蛊拆开分别放进同一种汤剂里浸泡。当相爱的两个人吃下,蛊便下成了。”
“若是不相爱呢?”赫连时喉结滚动,手中的白瓷瓶似乎有千斤重。
“不相爱,吃下去会很痛苦,痛苦到二人相爱。”白子期道。
“没有破解之法了么?”
“没有,眼下唯一幸运的就是将军及时发现,将军若不吃,蛊虫便永远无法伤害到您。”白子期想起乔菀,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法。
“那乔姑娘岂不是要出事?”
“对,但您是将军,只能以小换大,您的生命比她的,更珍贵。”白子期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把桌上的蛊虫处理掉,却被赫连时一把夺过。
“她的生命,同本将军的,一样珍贵。”赫连时冷冷抛下这句话,抓起那蛊虫,没有犹豫地配了水一口吞下。
“将军!”白子期惊呼起来,没有料到赫连时这般果决和冲动,“您疯了。”
“若是没有她日日陪伴,本将军早疯了。”烛光一截截被烧下去,赫连时坐了半宿,没有预料之中的痛苦,“子期,你看,本将军吃了身体不痛苦。”
白子期摇了摇头,踌躇许久,终于说出话来:“将军,若是相爱之人中了合情蛊,是没有痛感的。”
因为他们心甘情愿生死相许。
后半句话是苗寨的书上写的,字字泣血。白子期还记得当年看的时候,还嘲讽过谁会心甘情愿丧命,没想到眼前就坐了一个傻子。
“乔姑娘没有自保能力,她一出事,你就得完蛋。”白子期手里调了催吐的药,试图劝说赫连时后悔,好试着把蛊虫吐出来。
“与其说是她拖累本将军,不如说本将军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才是真真要连累了她。”赫连时推开催吐的药,眼里含了柔,“不许告诉她这件事,本将军会好好活下去。”
白子期想起一年前,赫连时病最严重的时候,十几日无法安眠,夜夜梦魇,只得一副一副药的吃,有一日赫连时喝了特别多的酒,靠在他身旁,语气凄凄:“子期,我不想活了。”
后来不知赫连时怎么调理的,硬是生生扛了下去。
再后来遇见乔姑娘,白子期便能常常在赫连时脸上看见笑意。
罢了,祝他们相爱好了,白子期肩膀垮下去,他只能好好精进医术,以防二位有谁出了意外要医治。
营帐外脚步匆匆,赫连时掀开主账的帘子,看见乔菀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仔细端详着她的睡颜,想着合情蛊,原来自己确确实实是喜欢上她了,为了她,这毒蛊,他心甘情愿饮下。
情蛊不一定是为了逼对方爱自己才种下,还可以是因为爱而甘之如饴。
她睡得这样香,吃了合情蛊一定也不痛苦吧,那她是不是也爱着自己?
每次她弹琴走之前,又会不会在他床边驻足,想要牵一牵他的手,又或者是——
吻一吻他?
这样的想法让他自己也忍俊不禁起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忍不住又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
现在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想起要和她命运与共,他心中没有服下毒蛊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欢快。
出了营帐,他唤了白夜:“替我去查一下,乔荷给本将军下蛊究竟是为了什么,越详细越好。”